第一百三十五章 许多官大人
腊月二十三,陕州城的局势有些动荡。不仅官面上人人都捏着一把汗,就连市井百姓们,也品出些风声鹤唳的滋味。
在这般局势下,半年来,贾琏第一次抽身繁忙的公务,乘着车,带上赵天梁赵天栋来旺来喜及六七个壮硕家丁出行。
先去凤姐儿口中的田庄。
陕州府城下辖县城中,有一平边县,平边县西北,就是田庄所在。
过中午才忙完公务出的门,虽然一路跑马,但仍然是黄昏落下后,一行人才抵达平边县,寻到田庄外。
庄子的规模不算大,里头南北一条街道贯穿,庄外就是雪掩着的良田,四周先围了一圈栅栏,栅栏后再有一圈土墙,层层叠叠,将庄子护在其中。
“不愧是北地边疆,到处都修得是坞堡……”
贾琏跃下马车,感慨一句。
坞堡听说起源于新朝王莽之时,那时北地动荡,大户建立坞堡以自保,后来又因为坞堡的存在可以抵御盗匪或外族入侵,也就流传了下来,朝廷屡禁不绝。
“也就是现在挂在二爷您名下,不然修成这样,肯定都得被地方衙门拉了团练。”来旺在旁恭维笑道。
团练就是地方的额外兵员,不必多说。
总之要是碰见了好的团练长官,拉人了当团练,还能发文数给那一户免了兵役。但若是碰见黑心的了,看谁家人多,就只管团练兵役一齐招呼……
“又不是勋庄,地方官府如何调度,去置喙作甚!”贾琏瞪了来旺一眼,瓮声说话。
他抛下公务出陕州城,可不是专门给来旺来喜帮忙,用官威压服本处庄客的。
他还有其他要紧事。
这事情不是别的,专要寻打破北边榆灵县的施寇。
别个避之不及,贾琏却偏要往上面撞,谁叫他看那姓施的贼寇头子蹊跷。
……
来旺说话没讨个好,讪讪赔罪退下,一旁赵天梁赵天栋见着了,几乎要憋着笑翻。
寒冬腊月,庄子外头的栅栏处无人守着,一行人径直闯入。
到及土墙围着的田庄大门前,来旺重整旗鼓,拉着来喜并一干家丁,恶狠狠的上前拍门。
过来时,远远就看见里头冒烟,必然是看门的正在烤火无疑了。
“瞎眼的贱骨头们,开门来!”
声音传入。
里头烤火的看门人一个趔趄,几乎倒地,忙起身走近来,隔着门发问:“谁呀?”
“哼!且听好了!”
来旺挺起个腰,猛然吸气,教气息在肚子里打了个圈,然后吐出:
“今日抵达的,是朝廷中议大夫上骑都尉皇策郎荣国公府承爵嫡传现陕州府城中的承运使主官,贾琏贾大人!”
“啊!”
门内传来一阵慌乱声响。
里头那人背抵着门,惊慌喊道:“虽说入夜了,但庄里头空屋不多,住不下这许多官大人……求您等往乡县里去罢!”
门外,连同贾琏在内,一行人额头上齐齐挂满黑线。
“话都不会说,起开!”
赵天梁赵天栋并肩上前,嘲讽着挤开来旺来喜,再度叩门。
不一会儿,解释清楚,晓得是上头的新庄主来了。看门的那人颤颤巍巍打开门,请一行人入内,再从旁边小屋拿出一面锣,去街里唤人起来。
来旺来喜闷闷不乐的跟在后面进入。
他俩被凤姐儿委派了管这田庄的差事,所以才先来个下马威,之后才好作恶人,结果赵天梁赵天栋兄弟和他俩放对,坏了他俩好事。
贾琏马车过了前庄,庄内道路尽头,就是一座大园子,园子外又修了一堵墙半围着,显得与众不同。
因为锣声的缘故,早有人起了,挑着灯高挂起,同时也打开了园子大门来迎接。
再度下车,贾琏迎面就见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在外站着,一边来旺来喜闪出,正准备过去说话。
贾琏出声叫住这两人,先走上前来发问。
“起来,你就是这里的庄头?”
那人原本准备跪伏下去,听闻这话,忙回答道:“是,前面管事走了后,庄里的人便推举了我当着。早听说新主家要来,只还以为明个才到,没成想趁夜就来了,属实是招待不周。”
“新主家?”
贾琏看向来旺来喜,不是说这田庄素来就是荣国府的吗?他怎生成了新主家。
来旺来喜打了个颤,暗骂老东西多嘴。
“哼!进去再说!”
老庄头忙答应了,迎着马车进去,在庄外引进的溪流边停着。
贾琏再叫人去止了外面锣声,凭得闹人,他又不需叫一干庄客都起来亮相。
进了大堂里坐着,园子里的仆从点灯,抬了火进来。
于是来旺来喜刚准备来说话,就被贾琏挥手打断,教他们下去干正事,该查账的查账。
赶走了他们,贾琏再来寻那老庄头说话。
“你说,旧主家是哪个?”
那老庄头心知说错了话,正哆哆嗦嗦着,再听到贾琏发问,一咬牙,只好说出实情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庄子原本是西面平安洲节度使置办的,那人不久前听说贾琏来了陕州,便将这庄子直接转让。
因贾琏奔波在外,平安洲的来人由凤姐儿接待,她收了这庄子后就瞒着贾琏。
若不是凤姐儿让平安洲的人撤了个干净,老庄头又因为一行人突然抵达说漏了嘴,贾琏还真以为这就是当初老国公攒的家业。
“罢了,你去和来旺来喜交接就是,在我面前说了话,也不怵他俩敢要发作你……”
懒得再问,贾琏意兴阑珊见着老庄头下去了。
其他节度使就算了,送了庄子他还怕不干净,要宁荣两府帮忙在京中做什么事。
但平安节度使父子相承,祖上本就是老荣公的旧部,听说他贾琏过来,送座庄子怕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凤姐儿忒小气了,还要同他藏着掖着,商量着来就是了。
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秘?
贾琏暗自思量片刻,想不出,便是作罢,一点庄子产出的体己钱而已,等回去问一问凤姐儿就是。
怨不得他这么想。
半年来,贾琏每月都有四五百两的外快,年底还得了陕州赋税结余的一份火耗钱,早已经今非昔比,比在京都时阔绰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