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理想就是现实的美好生活
几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偶尔会有父亲的信件拜访这没有生气的住宅。此处是宗家迁址前的旧宅,也是上任族长给予父亲的最后一点慈悲。
一间间和室述说着时间的故事,地板发出的吱呀声交织作岁月的旋律。偌大的住宅却只有一两间房投入使用,住客也不过是小少爷和上了年纪的老管家。
嫌爷是父亲在宗家时的佣人,日足继任族长时便毅然决然的离开日向家,却又因宁次幼年丧母,而父亲忙于公务才又开始服侍日向家。他不怎么说话,年过六旬的老人总是默默打扫好卫生,将饭食摆放于桌上,便钻回自己的房间。
当宁次在院中修行时,嫌爷也不会叫其用餐,只是做好一切,然后离开。
小孩回过神来,意识到身体需要进食时,往往饭菜已经凉透。用过冷饭,便收拾好餐桌,将用过的餐具清洗干净,摆到它们应在的位置。
一侧小心的便签上,书写着男孩稚卝嫩却认真的字:“谢谢,很好吃。”
嫌爷与宁次不常见面,即使碰到了,也不过是客套的问候。嫌爷甚至从来没有直视过小少爷一眼。
他不敢。他是那位大人请过来的,他无法向小少爷表露出任何忠心,亦或是喜爱,他还有他的女儿,可爱的外孙,在此处得罪了日向家长老可不是什么好事。
嫌爷确实对这位小少爷抱有好感,可爱的外表,努力的性格,不曾间断的便签…但就算如此,一届下人也无权干涉长老的所作所为,他能做到的也只不过是将库房的潮气排出,祛除鼠味:每日将其打扫干净。
明日将是宗家大小姐的生日,日差大人要将少爷带去宗家,再回来时…嫌爷不敢继续往下想。他透过窗子,看见院中修行的小身影,满腹苦涩。他不满与当今日向家的腐朽,却又屈服于腐朽的淫威下,现实与理想的反差,另他合上双目,无力在向前看一眼。
“这也是诚一大人的计谋吗?”
次日,一邮差背着包袱,打破了大宅的寂静。男孩踩着木屐,裹着绷带从院内赶来,身上的汗水只被脖上的毛巾草草带过,脸上还残留着点点余污。
“有你的…”信。
邮差被像子弹一样发射来的男孩用卝力抱住,手中的信飘落到一旁,他没有去捡,只是回抱住了宁次。
“父亲大人!”
“我回来了,生日快乐,宁次。”
打算给儿子一个惊喜的父亲扮成邮差的样子,却一下就被识破了。尽管是迟到三个月的生日祝贺,和不知去向的承诺,还是使小孩惊喜万分。
大手牵着小手,不一会就把修炼狂小儿子收拾好了。
向后梳起的额发露出白净饱满的额头,乌黑的长发一直垂到白色和服的藏青色腰带,只是风轻轻一吹,便能带起一片。
明明没有人来送行,但临走前,宁次还是小声说道:“我出门了。”
父亲摸了摸宁次的头,玩笑般的回了句“一路顺风。”但又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压抑感便铺天盖地的袭来。“走吧。”
一路无言。
宁次本就不是话多的类型,虽然很想与父亲交谈,但察觉到其心情低落,便也不再多言。而日差的心里,却都被另一件事填满。
宗家的宅第就在眼前,父亲却在门口踌躇。一位侍从由宅内走出,恭敬的将其二位带入府内。父亲牵着宁次的手越握越紧,宁次有些不解的看着父亲,但对方只是神情凝重的向前走。
屋内,与父亲同样相貌的男子从内室走出,兀自坐在了左侧,身旁的是相貌娇美可人的夫人,和害羞躲藏在日足身后的女儿。
日差领着宁次坐到下位,男孩坐在父亲身侧,偷偷瞄向传说中的宗家大小卝姐。
是位如蛋白石般纯洁可爱的女孩。她面颊微红,白色的大眼睛楚楚可人的观察着一切。明明是如此美好的光景,大小卝姐眼中的某些东西,却压的宁次喘不过气来。仿佛深陷泥潭,愈是挣扎,陷的愈深。每一寸皮肤都烧了起来,他是一个骄傲的人,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挺起胸,去面对的勇气,此时却变得无法与那双乳白色的大眼睛对视,耳边响起鸣声,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了。他不嫉妒,只是悲哀于理想和现实的距离。
是什么碎裂的声音?
这时父亲开口了了,是熟悉的声音,但另宁次感到陌生,似是隔着一层薄纸。
“雏田比宁次小一岁,做哥哥的要好好照顾雏田大小姐啊!”
父亲捏住小宁次冰凉的手,将其从混沌之中解救。“我明白了,父亲大人,您放心。”宁次并不讨厌这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谙世事”的宗家大小姐,她脆弱如琉璃,确是需要保护。又或者,接近美好的事物,是对丑陋不堪的自己的一点净化,就如同壁橱里那清一色的白衣。
女孩弱弱的探出头来,上下唇合上又张开,再到轻轻咬住下唇“宁次哥哥…”她在向宁次问好,又红着脸缩回日足身后。
族长只是点了点头,一位老者缓缓从屏风后走出,由一位老妇搀扶着坐在右席。
“父亲大人。”这是日足。
“爷爷大人…”这是雏田。
“诚一大人。”这是日差父子。
屋内的其他人也纷纷鞠躬,表示敬意。
一阵寒暄过后,日足提出要宁次同雏田切磋,日差一阵犹豫,但仍是答应了。
雏田的拳法对比宁次,确实是有些逊色了。软弱无力又优柔寡断,这不应该是一个忍者该表现出来的,更不是下任族长该展现的。反观宁次,就优秀的让人不得不睁大眼睛,凌厉的拳风,狠利的思路,虽年纪尚小,但仍能看出其对拳法的独到见解。与传闻中不能开启白眼相悖的,是持久稳定的查克拉输出,对白眼的熟练运用,反观一侧的雏田大小姐,这样的对比另在坐的紧皱眉头。
这样的才能,放在分家,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想到儿子被埋没的才能,那日被收买的医生,日日夜夜长老的所作所为,再看见宗家大小姐此时所展现的,周身的杀气便不受控制起来。
日足只是念了几句咒语,日差便捂着头,面目狰狞,满脸大汗,面目惨白,歇斯力竭的喊叫着。额上青色的咒语格外鲜艳。
日足拉起雏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回眸看了在地板上叫苦不迭的日差,拉开隔扇,走了。
而开着白眼的宁次,顺势看向了喘息着的父亲。但映入眼帘的,是穿着族袍,昏死在地上的父亲。
周围的黑影越行越远,父亲一人趴在血泊中,后背上有一个大洞,周围是烧焦了的痕迹,额头上的咒语逐渐消退,而父亲充满疲惫的双眼却迟迟不肯合上。
画面回到已经站起来的父亲,疼痛由腹部向后背延伸,像是缺了一块,麻麻的,却又火辣辣的,宁次甚至不敢确认此时自己的脏器是否正在工作,他扑上前去,用力抱住父亲,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父亲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孩子的后背,任由泪水在族袍上留下一片片深色的痕迹。
苦涩的泪水里,混着的是分家命运的苦涩以及身体上疼痛的辛辣。
大小姐的生日会已接近尾声,日足已经带着雏田回到后宅。傍晚的余晖从天井散落,父亲牵着宁次的手,带他来到一间房前。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容反抗的将宁次推入,又飞快的关上隔扇。
宁次觉得似曾相识,就如同,那夜的母亲。
他没有反抗,只是顺从的听从屋内老人的指示,跪坐在指定位置。
那是他的爷爷,但他却不被允许这样呼唤。因为他是分家,而爷爷是宗家。
隔着一层纱帘,日向诚一施展其忍术,周围的长老们也一同配合。
宁次只是跪坐在那里,仰仗与自己及其敏感的双眼,感受着屋内,自身每一寸查克拉的流向,并深深刻入脑海,尽管巨痛袭来,头疼欲裂,也只是挺直后背,目视前方。他大约已经猜到这是在做什么了。
等一切结束,父亲牵着他回家。日差没有说话,宁次亦没有说话。
房中,镜子中映着的,和往常相似,只是原本光洁的额头上,多了一条青色的笼中鸟。
这个晚上的宁次格外粘人,无论日差走到哪里,他都会开着开眼盯着,去追踪,去感知。或是反复重复一句话“父亲今天不要走好不好?”
日差只当是笼中鸟对孩子的刺激,用三言两句敷衍下去,他心里一团糟乱,却又无从发泄,甚至不敢和孩子真心交谈。
这是做父亲的失职。
午夜,日差才刚合上眼睛,计划着如何补偿宁次,不适时的任务从天而降。
他对此次任务抱有极大不满,但又想到了什么,还是走向儿子的房间,轻轻抚卝摸儿子熟睡的脸庞。宁次睡颜朦胧间,条件反射般抓卝住父亲的手,还没完全清醒的孩子口齿不清的请求道:“父亲大人,不要走好不好?”
日差只是摇了摇头,宁次从父亲的眼里看见了对死亡的无畏,以及…对反抗命运的决心。
宁次的手逐渐松了下来,他睫毛微颤,却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明天见,宁次,做个好梦。”
父亲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越来越慢…
日差站里在玄关处,月光打在他身上,染白了乌黑的头发,抚卝摸卝着脆弱的灵魂。
“我出门了。”他小声道。
房间内,宁次半张脸埋在被褥中,他盯着被分成三十二份的满月,看不出悲喜。
“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