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肥鸽过境
挂的日子久了,手腕的皮肤便有些受不住。
与麻绳接触那片皮肤已经变得模糊不堪,血肉和经络骨肉交织在一起,若隐若现。那原本洁白的麻绳,此刻也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正是被那片血肉模糊的皮肤染透了。
宗家长老再次来到这个房间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
和长老一起到来的,还有雏田大小姐和缘少爷。
当然,如果他现在还能称得上是少爷的话。
日向缘没有了原先那光亮洁白的额头,取而代之的是让宁次无比眼熟的笼中鸟咒印。
最喜爱的孙子被刻上笼中鸟自然是宗家长老不愿意看见的。但在宗家长老和日足组长的针锋相对中,落下风的代价万万不可以是由他来承受。
“宁次哥哥……”
雏田怀里抱着一只养的膘肥体壮的白色鸽子。它正敏锐的晃着脑袋,时不时蹭一下雏田的手指,但一只眼睛从未离开过宁次。
“哥哥?你管叛徒叫哥哥。”
“雏田,别让人笑掉大牙了。”
这回缘倒是不提宗家是主人,分家是狗的概念了。大概是人长大了,发现自己原来也是狗。
这种说不出来的滑稽感让宁次想笑
“不是的……宁次哥哥……”
雏田涨红了脸,却往下说不出一句话。
宗家长老抚摸着雏田的发顶,轻声安慰她说:“没关系的雏田,你只是被这个叛徒迷惑了神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亮太。还不帮帮雏田!”
“是,诚一大人。”
一个名叫亮太的分家族人应声而出,他拿出两条透着绿色荧光的玻璃柱体,并用边上的液体不断浸泡着。
“你还在笑?”
亮太发现宁次那压不住的唇角,神色变得锋利起来。
“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这样的场景让宁次觉得似曾相识,又觉得好笑,但还是强忍着不加大唇角的弧度。
这个时候惹怒对方确实不是什么聪明之举。
那一双玻璃柱多半也是要穿入他身体的吧。
宁次这样想着。
小腿处已经麻木的疼痛又跳出来折磨他,似乎只要看见能插入身体的物品,就会自然而然的想起小腿被钉在地上时的剧痛。
这次会穿过哪里呢?
自己的肢体被铁钉穿过,固定在地面上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宁次眼前。
冷汗不断从额角冒出。宁次叹出一口浊气,紧接着咬住下唇,不想将一点脆弱暴露在这群人面前。
同为分家又怎样?
宁次的膝盖压在地上,几乎没有知觉。重力压迫住神经,连带着小腿都无法运动分毫。
跪久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当狗习惯了,便觉得自己本该就是狗,渴望自由不过是忘记身份的大逆不道罢了。
主人听了都要叫上别的狗来教训。
那些狗还会耀武扬威的,甩着尾巴,仗着主人的势头,好像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狗。
事实上,如果他真的这么认为,那他确实是。
亮太似乎就是这样一类。
他举着玻璃柱对准宁次的上半身,穿入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锁骨正下方。
或许是常用的刑讯技术,亮太动作熟练的不可思议,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便穿了过去。同时似乎还避开了身体的结构组织。
比起宗家长老钉进去铁钉,这玻璃柱似乎像开了简单模式,温和的不可思议。
唯一有些折磨宁次的就是穿入这个动作会唤起对于铁钉的记忆,身体自顾自的开始疼痛。
但这样对宁次来说不算什么的事情,对雏田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她目睹着宁次哥哥的锁骨下不断流淌出鲜红的血液,看着他的面色变得苍白无力,看着那荧光的绿色柱体穿入他的身体。她无法忍受这种场景,身体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瞬间昏倒在地。
当晚,雏田的便高烧发作。她在梦中挣扎着,仿佛被恶鬼冤魂所困扰,惊叫着周围全是分家人的尸体和悲惨的场景。她的喊声在寂静的夜晚一遍又一遍的回荡
要是尸体,那也应该是分家人的尸体吧。
果真是用来帮助雏田大小姐的方法,真是精准治疗,对症下药啊。
要是被日足知道,或许也没有什么知不知道的。
毕竟雏田不是花火。但,就算是花火,对日足来说又怎么样呢。
日向的家族太大太大了,大到连谁是血缘至亲都难以辨别。
那只肥鸽子在雏田晕倒后便不知所踪,多半是飞到哪里找食物了吧。
午夜,地牢的暗黄色的草垛中隐隐约约有两点红光正在闪烁。再稍等些时候,这丛草堆中的窸窣声便止住了。
一只体型硕大的白老鼠窜出来。他全身都是肥肉,毛发也油光水滑。门齿一动一动的啃食着什么东西。一看就是平日里吃的饱饱的,还不怎么愿意运动。
它环视四周,确认这附近只有麻雀苍鹭二人。下一秒,红光消失不见,老鼠变换为鸽子,正煽动着翅膀,但完全没有要飞起来的意思,再仔细一看,这不正是雏田怀里抱着的那一只吗?
这鸽子总是会在宁次不在时,来到雏田身边,进行长膘任务。并且每次都能圆满完成。
麻雀和苍鹭看见鸽子也只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们互相对视一样。
喂,这只鸽子,你觉不觉得在哪里看见过?
难道是少当家那只?
不可能,少东家的鸽子苗条精壮着呢,怎么可能是眼前这只。
对啊,怎么可能。
觉得相似肯定是在这里关久了。
你说的对。
肥鸽子抖了抖羽毛,在白色的翅膀里翻翻找找,这才衔出一根有些发黄的羽毛尖。
上面用骨粉写着一个大字。
“中”
麻雀即可会意。
这还真是少东家的鸽子。
胖的真快。
就是,都认不出来了。
应该是雏田大小姐喂的吧。
也就是她了。
少当家这是准备,来一个惊天动地的了。
鸽子张口吐出一簇白色的骨粉。纯白色的粉末像有灵性一般,吸附在铁锁上。
鸽子扇扇翅膀,又变成老鼠溜走了。
跪久了不可怕,心中没有动力站立,才是更为可怕的。
宁次看着十六分的月亮,不论多少次,他都会站起来。
他有着,不能输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