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王小鸣就碰到了一个小难题:已经登岛的一百多个孤儿,全都需要她认真取名。
被人抛弃的婴儿就不提了,根本没名字。
正常的穷苦人家,连字都不认识,也不可能念书,他们取出来的名字,转来转去就那几个字。
不是随处可见的脏字乳名,就是常见的植物或动物。
若是在村子里碰到了名字重复的人,再加上一个“老”“大”“小”也就够用了。
然而孤儿院里都是小孩子,名字前加“老”“大”“小”也不合适。
喊一个名,会有几个人回应,对于王小鸣来说,只是有些麻烦的小问题。
但对于孩子来说,这件事却大得离谱。
名字并非只是一个代号,它具有很强的法力效果,也是一个人能否健康成长的关键要素之一。
保持现状长期以往下去,它绝对会在孩子们的心里,埋下重大的人格隐患,并会影响他们一生。
一个健康的名字,包含着三个要素,缺一不可:姓字辈名。
姓代表了社群,能为他提供安全感和归属感。
万国世界里艰难求生的穷苦人家,大多都没有姓。
即便他们祖上是某个世家的嫡系,他们也不敢自称姓氏,除非其家中至少有三人身负修为。
有修为之人,不论出身如何,人们都会主动认为,他应该是有姓的。
而没有修为的人,若是有姓,人们也会认为,他们家肯定有很多修士。
关于姓的逻辑,其实也很简单。
姓代表着一个庞大的社群,是能长时间屹立一方的存在。
万国世界很危险,大规模的人口聚集社群,必须有强者守护。
若是没有,那对山妖和流寇来说,就意味着大量的食物和财富。
只有修士才能保护好子嗣,抵御山妖和流寇的进攻,让他们发展成为真正意义的家族。
而受到保护的城镇,通常都是世家的领地,他们只欢迎穷苦人家来做奴隶,并没有空间来让他们发展成家族。
所以,在万国世界里,姓,就成为了一种身份象征。
世家子弟的姓,自然是其本名,哪怕是没有天赋的庸才,也能顶着姓平静地活完一生。
军营里的姓,则是修为精进和功劳加身后的赐姓在石铁眼里,万国世界里的大小宗门,其实就是军营,没什么区别。
字辈是人在氏族社群里的地位,人如果处于没有身份地位的社群,就不会发展出荣誉感,归属感也会日渐减少。
名则代表了他是谁,即便是在关系密切的社群里,人也需要一定程度的独立人格。
考虑到这些因素,王小鸣便在取名之前,设定了一套取名的方式。
孤儿院是孩子们的家,既然如此,那不论孩子是否有姓,都可以跟着家的姓,也就是王小鸣的“王”。
接下来,是确定字辈。
在她记忆里的辈分字,通常都是一段听起来很有意境的诗句拆分。
她想了整整三天,也写了一首诗。
但到最后,她还是放弃了,决定直接用数字,从一到十,每三十年换下一个,十字之后再重复为一字
而最后的名,她决定按孤儿出现的环境,或者他们本来的名字,或者他们心里的愿望来定。
规则立好之后,她再给孤儿们取名,就流畅多了。
转眼又是十年过去了。
每天都要分身几十个人,照顾几百上千个孩子,上午教他们读书认字,下午教他们练功打拳种地,晚上还要给他们讲故事。
同时,他还要时时刻刻兼顾婴幼儿的健康安全,以及每个孩子的衣食住行。
再加上不停用天地眼搜索周围环境里,可能存在的孤儿和遗弃儿,即便是金丹,她也有些疲倦了。
或许是感受到她身上的不容易,逐渐长大的几十个孩子,陆陆续续地,开始主动帮起忙来。
有的辅导弟弟妹妹们功课,有的照顾那些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有的担负起了农夫的责任,有的则包揽了厨房的工作。
这一年冬季,王小鸣聚集这些懂事的大孩子们,在大课室里,吩咐他们:“我要休息十天,课程也停下十天。”
“这十天时间里,你们叫不醒我,就是整个岛炸了,你们也不要来找我。”
“我会关闭岛上所有进出的通道,你们只能在建筑区和练功场里活动。”
“我希望,你们这些大哥哥大姐姐,在我休息的时间里,能照顾好弟弟妹妹。”
这一天,所有被叫到了科室里的大孩子们,全都满脸红光地许下了承诺。
自此之后,每年的冬季,也就是天序城劫日前,到出仓日后的十天时间,王小鸣都会闭关休息,让一部分意识回到天序城的本体身上。
并不是回来有什么事要做,他就是坐着发呆而已。
望着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天序城,他总是能感到如同冥想一般的宁静。
时间就这么充实,又迅速的不停流逝。
很快,最早被接到孤儿院里的几个孩子,在圆盘形状的浮岛上,度过了他们一生之中,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现在,他们都已经年满过二十五岁了。
初春的深夜时分,王小鸣将他们聚集在课室里,对他们柔声说道:“孤儿院的规矩,你们从小就在看,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年前,我就让你们做好分别的准备,还给你们每人发了一个背包。”
“今天,我想你们应该做好了准备。”
“衣服种子干粮农具和刀具都装好了吗?”
“明早凌晨之前,我会挑一个不是特别危险的地方,把你们放回地面。”
“如果你们不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想回到故乡,也可以等孤儿院再经过那里的时候,我再把你们送下去。”
“不论如何,你们下去后,都不会再像是在院里时一样轻松了,甚至,你们可能还需要拼命工作,才能保持温饱。”
“我希望,你们未来也能继续像现在一样,彼此扶持,不会因为财富和修为的不同,就蔑视一个孤儿院里长大的兄弟姐妹。”
面对这番沉重的离别之言,在课室里站了一排的青年男女,脸上全都是苦涩,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