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铁雪又来了山巅，四处张望了一番，似乎在搜寻什么。
似乎并未发现目标，她的脸上挂满了失望，随意地找了个空地坐下。
然后，她掏出包袱里的饭盒。
直到她将一盒烤肉全都吃完，石铁才如凭空出现般，坐在了她不远处。
“烤肉带上山都冷了，为何要这么做呢？”石铁问铁雪。
后者登顶之前，他正在临空巨石上打坐冥想，思考取舍问题。
天地眼看见铁雪上山，他便停止了思考。
想了几天都没想出答案，不如暂时不想了，看看这小丫头登山是干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女孩并不是为了美景，就能爬山涉水的人。
“不怕，我这饭盒是我自己改造过，中间可以放一块火炭，能持续给烤肉加温。”
铁雪一边说着，一边给石铁展示她的聪明智慧。
圆形的木制饭盒中央，悬浮着一个金属球，球体向上一面有个孔，里面塞了几块正在缓慢燃烧的木炭。
球体上刻画的符文，吸引了石铁的注意，那是浮空术。
铁雪都还没纳灵，如何能刻画浮空符文？
“你会法术？”石铁疑惑问道。
铁雪摇头回答：“不会。”
“我是用城主发明的方法。”
“先照着符文画熟，然后雕刻到铁器上，再用聚灵石刺激符文，让它产生效力就行了。”
“这不是城主发明的么？”
铁雪也一脸疑惑地看着石铁，并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哦，我忘了。”
“这不是我发明的方法，只是很适合我们城市。”
石铁尴尬地摸了摸头。
距离他造出公车都过去上百年了，不记得细节完全是情理之中。
即便他此刻非常尴尬，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内心里一种久已遗忘的念头，却令他无法转移话题。
他继续说：“你这个饭盒做的不错，我以城主的名义向你购买设计。”
“啊？购买？”
铁雪愣住了，两只眼睛瞪得鼓圆，视线不停地在饭盒和城主之间转移。
“是的，这种设计很有用，不仅仅是饭盒，还可以其他作用。”
“如果设计得当，我想你可以改变整个城市。”
“有空可以去余霞金造厂找余霞聊聊，她会很欢迎你去的。”
“啊？”
铁雪实在太过震惊，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会跟她说的。”
“不过你也不用太大压力，爱做就做，不爱做就不做，我不强迫你。”
“这个城市，从来不会强迫人做他们不喜欢做的事情。”
“我免费开设小学普及教育，就是为了让人明白自己不想做什么，然后不做什么。”
“当然，除了不违法。”
“你就是热爱混吃等死，我都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
石铁越说越起劲，他发现自己居然说得很激动，完全不像他自己了。
这一刹那间，石铁惊讶地发现了铁雪身上的特质：能让人不由自主说出心里话，且由衷地喜爱她。
这不是法术效果，却胜于法术效果，几乎相当于神赐能力，或者就是神性。
石铁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抗拒这种力量，同时也不想抗拒，因为他知道这不仅无害，而且很有意思。
被人操控情绪，看起来或许让人很难接受，但其实却是太过狂妄自大和片面。
长相美丽，气质雍雅，礼仪周到的人，会让人心生好感，而长相丑陋，气质庸俗，蛮横霸道的人，则会让人心生厌恶，前后者其实都是在操控他人情绪。
如果连这都要心生芥蒂，难以容忍，那就别生活在人世了，只能独居于无人之界。
石铁虽然行为孤独，却并不向往孤独无人的世界。
在石铁渐渐平息情绪的时候，铁雪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说道：“城主真是奇人。”
“我敢说，整个《万国编年史》上，都找不到比城主更合适的城主，甚至是皇帝。”
“这个饭盒不过随意弄出来的，根本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城主这么看重，让我真是愧疚。”
“城主待我恩重如山，救我一命还收纳我吃住和学习，区区饭盒设计算什么……”
石铁摇头打断了铁雪的话，说道：“情谊无非是另一种交易，我爱一切合法合规的交易。”
“我收容你是因为这样做，能让我自己安心。”
“你不要带着报答我的念头，因为帮你是我和我自己的交易。”
“我一直在构建的，是一个合作共赢的社会，而不是尔虞我诈针锋相对的城市。”
“我很厌恶竞争，我只喜欢合作。”
“你死我活不是我的追求，和平自由才是我的理想乐园。”
石铁以淡淡的语气说完这番话，眼神又变回了之前的深沉。
他很清楚，这一番话肯定会给面前的女孩，造成很大的影响，甚至可能改变她的三观。
所以他必须趁她的三观，还没稳固之前，就将自己的观念和她阐述清楚。
在石铁的认知中，只有三观一致，最起码也是三观类似的人，才能走到一起。
三观不同的人，哪怕目的相同，最后也会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两人的聊天又持续到了深夜，石铁正欲削石做符给铁雪照明，后者心领神会地，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个小灯笼。
石铁认出了灯笼里面，装着的是一块石头，正是他之前给铁雪的。
灯笼的设计让光只能从下方铺散，而不会照射到上方的人眼，确实是很适合来走夜路。
待小女孩走远，石铁依然独自坐在刚才的位置上，没动分毫，他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却很好解决：信息不对称。
因为他不擅长商业，也没有真正参与商业，所以他其实一直没想到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和铁雪聊天过程中，随着对一些细节问题的描述，他忽然间发现，自己居然一直没有想起最重要的问题之一。
可以说，信息问题的重要，丝毫不弱于之前困扰着他的抉择问题。
从记忆深处搜寻到的解决办法，最有效的就是开设报社。
在《万国编年史》里，石铁没看到任何类似报馆的机构。
所以这玩意，在万国世界中是不存在的。
他很担心系统，会不会也不知道什么是报社，所以决定先将报馆的一切设定，都整理出来，如同金行的建设一般，自己编写设定和职能。
长时间不做这种事，他花了一宿才将细节问题想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