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收音机的深夜新闻频道里，传来了男女主播的声音。

　　两个人听上去都有些莫名的亢奋。

　　女主播用清脆的声音说道：“这一场全球瞩目的多空大战，经过进一步发酵，已经演变成了散户对抗华尔街的标志性事件。”

　　男主播听上去十分开心：“是呀。”

　　“据业内人士分析，做空机构持有的空头头寸比例过大，成为了本次多空大战的致命伤。”

　　“据信......就在此时此刻，多家知名大型对冲基金已经形成了大量亏损。”

　　“gb公司的股价再次飙升，涨幅已超过40倍，期间触发了17次熔断。”

　　“前sfm副总裁，投资人史丹利再次发声，并且晒出了自己的持仓，号召散户们乘胜追击......”

　　“着名投资人艾隆马思克加入战团，表示支持散户，大骂华尔街券商破坏规则，破坏自由市场。”

　　深夜新闻结束了。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张杨用深邃的目光，看向了扶摇直上的股价，在突破了400块美金大关的时候，再一次熔断了。

　　举世哗然。

　　此刻。

　　纳斯达克小散们的情绪被彻底煽动了起来。

　　彻底失控了。

　　开始变味儿了。

　　张杨的视线从密密麻麻的网贴上掠过。

　　赢麻了。

　　陈静，耿小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良久。

　　陈静才小声问道：“继续这样涨下去会怎么样啊？”

　　张杨没说话。

　　耿小强却小声说道：“静姐，只要散户团结一心，不卖手里的股票，那些大型对冲基金还不了券......”

　　“他们还不了券就会无限亏损，就算是动用几万亿，几十万亿美金，也填不满这个无底洞。”

　　陈静大吃一惊：“啊？”

　　张杨却目光幽幽，轻声嘲讽了起来：“明明是神，却偏偏把自己当成神，神明又如何？”

　　“神明也不过如此。”

　　此刻张杨心中清楚的知道，如今这场多空大战，已经演变成了小散和大机构之间的尖锐对立，成了阶层矛盾的总爆发。

　　淡然如水。

　　张杨轻声说道：“下局谋财，中局谋人，上局谋国。”

　　“万事皆有因果，此为谋国之上策。”

　　耿小强，陈静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张杨便又轻声问道：“欧美文明是什么样的？”

　　二人无法作答。

　　张杨便轻声细语的说道：“纵观西洋2000历史，假如他们的历史真有2000年那么久，你就会发现。”

　　“西洋的一神教文明只有两种极端的属性。”

　　“一面是神性，一面是兽性。”

　　“所以纵观欧美文明的历史，就是在神性与兽性中摇摆，每当兽性发作的时候便大肆扩张，然后又开始假装自己是神。”

　　“所以这种神性与兽性的矛盾体，一面挥舞着屠刀冲向星辰大海，又一边祈求着上帝的宽恕，想要表现自己的怜悯。”

　　“可他们从未搞懂过，什么是真正的人性。”

　　“每一次，当他们身上自相矛盾的属性难以压制了，开始爆发了，他们就会开始自我毁灭，就会发动世界大战。”

　　“他们就会把人类文明逼停甚至倒退。”

　　“而唤醒人性良知的任务，便落在了我们的文明身上，因为我们的老祖宗早已通晓了人性，看穿了一切。”

　　“荀子说，人之初，性本恶，人之性善，其善者为也。”

　　“所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头魔鬼，表现出来的善，都是后天培养出来的，由环境和教育决定的。”

　　“哪一种文明更优越，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好似梦呓一般，张杨轻声说道：“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能退让呢，不能退的，退后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我们不能让支持我们的人失望呀！”

　　这喃喃自语中。

　　陈静沉默了，开始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这时。

　　耿小强忽然轻声叫道：“老板，有线报！”

　　“几家空头机构正在开会，想要用高价购买股票还给了券商，宣布巨额亏损出局。”

　　张杨又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出货。”

　　结束了。

　　再不出就走不掉了。

　　就在此时此刻，在炽热激化的阶层矛盾中，在这无人问津处，张杨这个始作俑者反倒成了局外人。

　　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一条隐藏在水下的大鳄。

　　略有些疲惫。

　　张杨又轻声说道：“在米国人展开调查之前，尽快把那些账户里的钱转走，放到亨通银行的几百个账户里。”

　　吩咐了几句。

　　张杨便站起身，从这间奋战了很多天的办公室里离开。

　　片刻后。

　　走廊尽头的窗户旁。

　　不知不觉之间，天气开始转凉。

　　时间已经是秋冬之交。

　　很想抽烟的张杨最终还是忍住了，看了看衣衫单薄的陈静，便柔声问道：“冷不冷？”

　　陈静点点头，应了一声：“有一点。”

　　随着张杨脱下了白西装，给她裹上了。

　　陈静却又打了个寒噤，轻声问道：“我们现在出货，把利润都拿走了，可是那些散户怎么办？”

　　张杨安静了片刻，便轻声说道：“他们已经被彻底激怒了，上头了，只顾得往前冲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他们亏钱是因为，他们无法管理自己的情绪，他们要往死里掐，这些与我无关。”

　　“我的芯片工厂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可我是人，不是神，我开不了印钞机，不能把钱凭空变出来。”

　　话说完。

　　看着张杨刚刚才大谈人性，如今却毫不犹豫的做了坏事。

　　陈静沉默了。

　　张杨却若无其事，替自己辩解了起来：“菩萨心肠也要有霹雳手段，因为佛就是魔，魔就是佛。”

　　陈静侧目以对。

　　张杨便沉声说道：“你不信？”

　　“那我问你地府的老大是谁呢。”

　　陈静认真的说道：“地府的老大不是阎罗王吗？”

　　张杨也认真的说道：“阎罗王只是个办事员，十殿阎王上面还有五方鬼帝府，五方鬼帝府上面还有一位东岳大帝，还有一个领导叫地藏王菩萨。”

　　“又是菩萨，又是大帝，就这两位上面还有一个真正的老大呢。”

　　“酆都大帝！”

　　“这位大帝可真是太神秘了，甚至连他是谁都没人说的清，有一种说法，说他是北极紫微大帝的化身。”

　　“《西游记》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了吗。”

　　“神仙本就是妖怪，妖怪本就是神仙。”

　　几句话把陈静说懵了。

　　张杨便又柔声说道：“这里的办公室不要了，尽快把这里清理一下，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明天找人来搬家。”

　　陈静惊醒了过来，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张杨便轻轻抱了她一下，然后快步离开。

　　片刻后。

　　张杨独自一人漫步在中环金融街上。

　　此时天已经亮了，正赶上附近各家机构里的金融精英们，从地铁站的出口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