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帕奇莉的遗恨持续了千年,即便是时间都没能抚平,萨菲尔静静看着癫狂的卡帕奇莉残魂,等待着。
维罗妮卡飘在她的身旁,一言不发。
黑色火焰灼烧着,卡帕奇莉的眼眶中溢出了血泪,它恨,恨这个残酷的世界。
雷神的贯通一箭无法涤净它的罪,而它在鹤观降下的劫雷也化不开它心中的愁。
它终究是疯了。
即便灵魂快要被灼烧殆尽,卡帕奇莉都未曾恢复一丝一毫的神志,这让萨菲尔不禁皱眉,灵魂是超脱肉体的存在,脆弱却更接近本源。
一个疯子死后,一样可以以冷静的状态回顾自己的一生,因为灵魂是不会疯的,可是卡帕奇莉这种情况却十分诡异。
她曾见过陷入疯狂的灵魂,比如迭卡拉庇安,他被困在了自己的王座崩塌的那一天,灵魂都陷入了癫狂,可之后他就恢复了神智,消散于天地间了,而卡帕奇莉,没有一丁点恢复神志的迹象,这很奇怪。
“紫电之鸢的死并没有疑问,但是它生前的状态大概有问题。”维罗妮卡猜测道,“它为何而狂?”
萨菲尔停下了火焰的灼烧,放任卡帕奇莉的残魂盘旋于高空,现在,它已经对萨菲尔造不成任何威胁了。
看着不断盘旋的卡帕奇莉和被它双翼带动的卷云,萨菲尔幽幽地说道:“为了阿瑠,一个它深爱着的孩子。”
“紫鸢爱上了人类的孩子?”维罗妮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在魔神与魔兽界都是很难想象的,这件事不亚于告诉它无相之雷爱上了一个人,就是这么让人震惊。
但萨菲尔却摇了摇头:“或许,不是爱吧,说成朋友或许更恰当一点。”
“阿瑠…阿瑠…”卡帕奇莉的残魂口中呼喊着这个名字,突然展翅向着西南方向飞去。
看着卡帕奇莉越飞越远,维罗妮卡疑惑道:“就这样让它离开吗?”
“它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原来…是这样吗。”萨菲尔默默张开翅膀,也向着那个方向飞去,“鹤观那里刚好是地脉封印所处的位置,维罗妮卡,我们可能要迎来一场苦战了。”
“苦战什么的,经历得还少吗?”维罗妮卡语气轻松。仿佛根本没把危险当回事。
萨菲尔追寻着卡帕奇莉的踪迹向着鹤观飞去,路上,她解释了自己的猜测。
“鹤观的毁灭源于一场祭祀。那边的人们将雷鸟视为神明,每年都会供奉它,而贡品嘛,童男,童女这种比较常见。”萨菲尔一边飞一边说,清籁岛距离鹤观距离不算近,即便是这样子飞都要飞很久。
好在卡帕奇莉因为状态不好,始终没有甩开萨菲尔太远的距离。
维罗妮卡冷笑一声,这种活人祭祀它也是知道的,各个地方都会有,只是有些许的不同而已:“就像是璃月那边的祭祀海神的活动?”
“海神祭品好歹能留一条命,鹤观这边的祭品,可没那么好运啊。”萨菲尔看着前方的卡帕奇莉,叹了一口气,“他们会把祭品杀死,用容器盛着他的血液,他的骨,他的肉,他的一切。
将祭品的一切奉献给雷鸟,祈求它护佑鹤观的安宁。”
“它…不喜欢这样,对吧。”维罗妮卡了然点头,“我从未见过哪个魔神喜欢活人牺牲的,或许…那个恶心的家伙会喜欢?”
“做梦那个?它都被摩拉克斯分尸了,提它做甚。”萨菲尔摇了摇头,“卡帕奇莉自然是不喜欢这样的祭品的,但它将菅名山视为自己的栖息地,也不打算离去。
而且,它就是在这里认识了那个叫做阿瑠的孩子。而卡帕奇莉这个名字,也是阿瑠给它起的。”
维罗妮卡沉默了,过了许久,它才开口试探着问道:“等一下,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该不会…鹤观的居民,把阿瑠当做祭品,惹恼了卡帕奇莉吧?”
“很遗憾,就是这样。”萨菲尔苦笑一声,她实在笑不出来,本来活人祭祀就已经够野蛮的了,结果鹤观人还杀了阿瑠,抬着他的骨血美滋滋地找卡帕奇莉邀功。
这场面,卡帕奇莉会有怎样的心情,萨菲尔都不敢想。
反正她自己思考了一下,越想越觉得窒息。突然,她的眼神一顿,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画面来。
“璇玑,生日快乐…”
她喃喃自语着,维罗妮卡有些奇怪:“怎么了?谁生日快乐?”
“嗯?没,没有。”萨菲尔用力摇了摇头,刚刚涌出的回忆又如潮水般褪去,很快消失无踪了,这让萨菲尔感觉到一阵的违和感。
突如其来又转瞬即逝的回忆,如指尖划过的风,没有痕迹,不可琢磨。待它逝去,独留心中怅然,恍然如梦。
萨菲尔能感觉到奇怪,却抓不住这样的感觉,只能压下心头的想法,继续向鹤观飞去。
卡帕奇莉在前方极速掠过,萨菲尔在后方紧随而至,两方就这样一路疾驰,过了不过半天的时间,鹤观就已经出现在了萨菲尔的视野之中。
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卡帕奇莉的鸣叫声嘹亮了一些,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扎进了菅名山之中。
随着卡帕奇莉残魂进入菅名山的洞窟,整个鹤观岛凭空升腾起无数雾气,萨菲尔见状二话不说陡然加速,同样冲进了菅名山之中。
“该死,我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鹤观的雾不见了。”萨菲尔一边快速躲避着突出的岩石与树枝一边骂着。
维罗妮卡跟在她的身旁:“鹤观的雾气有什么说法吗?”
“不清楚,大概是困住亡灵之雾。你能感觉到这里弥漫着浓重的死气吗?”萨菲尔再次掰断拦路的树枝,菅名山内部的场景已经快要出现在她的眼前了。
维罗妮卡散发着幽幽白光,驱散了周围的浓雾:“这是怎么回事,连山中都有这么大的雾气?”
“卡帕奇莉出招了。”萨菲尔说着再度取出飞雷之振弦,举弓就射。
紫色散发着雷光的箭矢射进迷雾之中就没了动静,显然,迷失方向之后,想要在这里找到卡帕奇莉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不行,这样下去太被动了。大意了,卡帕奇莉根本没疯!她在装疯卖傻!”维罗妮卡算是看出来了,自己和萨菲尔被骗过去了。
萨菲尔却毫不在意,她看了看四周,轻笑一声,然后大声道:“卡帕奇莉!你在哪儿?”
“离开这里!我不想与你为敌!”清冷的女声对她的话做出了回应。
萨菲尔眯着眼睛,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既然来了鹤观,她必然是要解开地脉封印的,卡帕奇莉肯定是知道地脉封印在哪里的。
“要我离开的话,可以,把地脉封印的位置告诉我,我马上走。”萨菲尔淡定地说道。
卡帕奇莉显然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人会提出这个条件,随后她又拒绝道:“持有飞雷之弓的人,你不值得我信任。”
飞雷之振弦是它的一生之敌,先是被射杀,然后又被浅籁响持飞雷之振弦震慑上百年。换成任何人,都会对这个武器产生畏惧。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些痛苦?他们杀死了阿瑠,将已经冷却的阿瑠的鲜血装在一个木桶之中,放到了我的面前。”卡帕奇莉来到鹤观之后状态开始回升,它正在汲取此处的地脉能量。
萨菲尔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她根本不在意,任由对方汲取着,完全没有想过要打断。
卡帕奇莉的情绪波动十分剧烈:“如此惨无人道,毫无人性的部落,灭了又如何?凭什么我就要遭受讨伐,被那个女人以飞雷射杀,谓之神罚?”
“因为,你也杀死了不少无辜者,不是吗?”萨菲尔想到鹤观中的其余孩子,心情有些沉重,“他们不是人人有罪的,你因为私情,践踏了自己原本的位格。你本不必如此的。”
“无辜?”卡帕奇莉沉默了几秒,突然爆发出了笑声,“无辜?哈哈哈哈哈!这话任何人都可以对我说,唯独你!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看得出来,你也不干净,你杀死的无辜者还少吗?凭什么在这里像个正义的伙伴一样,宣判我的罪孽?”
萨菲尔面无表情:“我只是叙述了一个客观事实罢了,我从未想过宣判你的罪,判你罪的是雷神,不是我。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杀死的无辜者确实不少。
毕竟,我很奉行斩草除根的原则,绝不会留下任何一个隐患,而且,大部分时候,我也不受自己控制,杀了,那就杀了,这份血债我一直都背着呢。”
“……”听到萨菲尔的话,卡帕奇莉安静了下来,它发现,眼前的少女性格和自己有点像,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真的可以理解自己的话,必然是她。
但即便如此,卡帕奇莉并不打算相信萨菲尔,它见证了无数次的欺骗与罪恶,绝不会被三言两语就说动。
可是萨菲尔的下一句话,却让卡帕奇莉心中骇然无比:“阿瑠,受了多少年的折磨了?你从未想过帮他解脱吗?”
“你看出来了吗。”卡帕奇莉早就发现了鹤观的不寻常,当初离去之前只是一气之下降下雷暴,确认这里的人都死了,它才离去的。
却不曾想,因为这雷暴触动了地脉,导致鹤观变成了诡异频出的死亡之岛。而它在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无力挽回了,雷神已经杀过来了。
“因为地脉的缘故,这里的人们化作的冤魂无法离开,男女老少,还有阿瑠,他们都被困在了这里,重复着那为期三天的仪式。”卡帕奇莉显然是明白鹤观岛异象发生的原因的,它的声音带着无奈。
过了几秒,它继续道:“我曾想过补救,哪怕只让阿瑠解脱也是好的,可惜,雷神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我被射杀于清籁岛,然后被封印了起来。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想法,这么说或许违背很多人的观念,但我就是觉得,如果人命可以用数量来衡量的话,人本身就不值钱了。
他们杀死了阿瑠,是共犯,那么我就应该从尊重阿瑠生命的角度来惩罚那些凶手,我觉得没有做错,却因为这些人的死引来了祸事。”
萨菲尔听完这番话,眨了眨眼眸,突然说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雷神来杀你的原因,并不是你杀了多少人,而是你的行为触动了地脉,给稻妻埋下了隐患呢?
我自己也是魔神,自认为还不会因为自己地盘中的某个魔神杀了他自己的子民就跑过去伸张正义。”
“…”卡帕奇莉不说话了,浓雾中,氤氲的雷光闪烁着,过了好久,它才说道,“那么,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她把我从封印中放出来,我一出来就看到了一大批的幕府军,所以我就把那些人全杀了。
我看得出来,她是希望被幕府军追杀的人逃跑的,我放过了那些人,可是谁知道,那个女人居然化作残魂死死限制着我,我根本没有丝毫机会摆脱她。
因为她的行为,阿瑠又受了几百年的苦……”
萨菲尔抿抿唇,关于这个其实很好解释,浅籁响认知中的卡帕奇莉是带来灾祸的雷鸟,她虽然不忍心见到左卫门被杀,但好歹她也曾是灵善坊与狐斋宫的弟子。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卡帕奇莉离去,必然会将它盯死在这里。
直到萨菲尔过来,灭杀了浅籁响的那一缕残魂,卡帕奇莉才得以回到鹤观。
空中,卡帕奇莉呵呵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最后变得癫狂,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我到底在做什么?”
萨菲尔在它开始狂笑的时候就眯起了眼睛,颇感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根黑色的布带,将其一圈一圈缠绕在了眼睛上,随后在脑后打了个结。
这一切做完之后,她又取出了一块黑色的面具,将其覆盖在面庞之上。
“与看不见的敌人战斗,视力是多余的。”萨菲尔的声音从面具后方传出,“援护就交给你了,维罗妮卡。”
这句话仿佛是开战的指令,话音刚落,维罗妮卡掌握的辅助技能落在了萨菲尔的身上,与此同时,暗杀信条与暗杀领域全部开启,幽冥链狱也从虚空中浮现出来。
萨菲尔迎来了目前为止最认真的一次战斗。因为她这一次戴上了女皇赐予的面具,这块面具是纯黑色,没有任何观察孔,戴上以后就会彻底像一个无脸人一样。
在面具的额前,自然少不了一块邪眼,但是这个邪眼不具备任何力量,它只有一个作用:引导萨菲尔的光暗元素力,是指可以达到元素附魔的效果,借此,完成光暗属性与其他元素的元素反应。
“啪叽!”雷电形成的紫色长矛破空袭来,萨菲尔微微一个侧身躲了过去,但她没有触发时空裂隙,因为眼前一片漆黑,她不会去作死尝试极限闪避。
接二连三的雷矛自空中呼啸而过,不断地攒射向了看起来完全没有反抗余地的萨菲尔,萨菲尔也是简单地闪身躲避,不断地与雷光长矛擦身而过。
她在尝试着熟悉现在的状态,等她熟悉完成,卡帕奇莉距离再次陨落,不会太远了。
“练手?这么自信,小心吃苦头!小姑娘!”卡帕奇莉振翅,庞大的雷元素凝聚起来,一枚紫色的雷珠出现在它的头顶。
即便隔了一段距离,萨菲尔依旧从那躁动的雷元素波动之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她一个垫步,圣洁之翼展开,载着她直冲云霄。
鹤观这一处遗迹还是比较有研究价值的,留着比较好,她想要带着卡帕奇莉到高空打,可惜卡帕奇莉绝不会妥协。
它凝聚出的雷珠朝着萨菲尔飞了过去,速度非常快,几乎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萨菲尔自然感受到了这一切,她轻轻取出无哀?戾空,在掌心划过,鲜血从她的手中溢出,沾染了无哀?戾空刀身上的符文。
“解放。”属于钟离与赫乌利亚的符文全部被抹去,属于萨菲尔自己的符文被点亮,这一刻,无哀?戾空显露出了它狰狞的一面。
“万物归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