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的背景广袤无垠,萨菲尔入目所及皆是黑暗,她喘着粗气看向四周,一无所获。
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在意志崩溃之后,能依靠的只剩下本能,可她一直以来凭借的都是极端的理智,在理智丧失的时候,遭遇的一切都让她无所适从。
她的周围是一片虚无,远处,一道黑色的巨大轮廓静静坐着,端详着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的萨菲尔。
那个身影看不出面庞,只有偶尔的双眼开阖才能从他的眸光中看到沉浮闪耀的星光。
“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本钱,在独留兽性驱使的状态下,仿佛失去了一切。”阿赫玛尔轻声说着。
萨菲尔听到了他的声音,立刻向他看了过来,随后便注意到了他的身体轮廓。
“找到了!”她声音嘶哑,直接取出无哀?戾空,企图将对方斩杀。
阿赫玛尔毫不在意萨菲尔不加掩饰的杀意,只是轻轻抬手,陷入癫狂的萨菲尔便被一股力量压制着,像个小鸡仔一样被提溜起来,悬浮在他的面前。
萨菲尔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被阿赫玛尔用饶有兴致的目光打量着。
那蕴含着无穷星光的双眸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这种程度的磨损,按理说灵魂都应该湮灭了,小家伙,你的位格比我想的要高很多。”阿赫玛尔仔细观察着被束缚在半空中的萨菲尔,过了许久才得出了结论,“降临者?但又不太像,这种气息给我的感觉…倒像是个历经磨练的异世之魂。
可这种原生魔神的气息又是怎么回事?”
萨菲尔哪里还听得见阿赫玛尔的话,她奋力挣扎着,企图摆脱对方的禁锢。
注意到萨菲尔的抗拒,阿赫玛尔轻笑一声,挥手就把她给放到了地上。
萨菲尔一落地,立刻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向阿赫玛尔所在的方向攻击。
阿赫玛尔对此有些无奈:“看起来挺灵性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说着,他的身影扭曲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阴森:“那就好好享受一番战斗的乐趣吧,小家伙。”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阿如之中出现了源源不断的生物,不,应该说是类似于生物的一些影子。
那是一些圣骸兽,有鳄鱼,秃鹫,蛇,蝎子等等。不仅形态类似,连气息都仿佛,看得出来,这是阿赫玛尔根据地脉推演出来的,属于这个时代的怪物。
被圣骸兽包围,萨菲尔根本没有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如砍瓜切菜一般清理起了无穷无尽的圣骸兽。
阿赫玛尔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着,语气中带着一丝捉摸不定的情绪:“圣骸兽…是啃食了伟大生命体而扭曲进化诞生的怪物,它们总是深受残渣怨念的荼毒。
阿如并没有这样的条件,但,这并不妨碍我以幻想创造出虚妄的敌役。可惜,这里没有死去魔神的遗骸。所以,模拟这股气息用到的东西…”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萨菲尔已经斩杀了数只圣骸兽,从它们尸体中溢出的黑色能量缓缓融入了萨菲尔的身体。
“咳!”漆黑能量入体,萨菲尔猩红的眸子红芒更盛,从原本的赤红转变为了暗红色,她的意识进一步沉沦了下去。
因为突然的变故,她的动作慢了一瞬,一只圣骸毒蝎的尾钩就狠狠扎在了她的后背上。
毒液入体,带着紫色的雷霆。
萨菲尔的口中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阿赫玛尔冷冷看着这一幕:“沉浸阿如,融入阿如,成为阿如。既然那个丫头说了任我处置,那么即便是死亡,也是预料之中的结果吧,病重需猛药,可惜,我不是会行医。”
萨菲尔艰难地拔出圣骸毒蝎的尾钩,鲜血飞溅而出,一只圣骸牙兽立刻扑过来一口咬住她的右臂,眼看着她就要被无尽兽潮淹没,阿赫玛尔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光。
“只是这个地步吗?”他有些失望,萨菲尔没有一丝理智,对圣骸兽的处理也没有任何章法,完全就是个野兽。
如果不能摆脱困境,他宁可眼睁睁看着萨菲尔死在这里,好过以后受到更漫长的折磨。
兽潮之中,萨菲尔的身体在圣骸兽的攻击下变得千疮百孔,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但她眼里的疯狂只增不减。
“杀…杀了,我要把你们都杀了!”口中向外吐着血,在萨菲尔的杀意疯狂翻涌的时候,漆黑的锁链突然浮现,像是忠心护主的守卫,疯狂扭动着,无情地切割着包围了萨菲尔的一众圣骸兽。
这一幕让阿赫玛尔有些意外:“哦?即便失去了理智,感受到危险之后,本能地使出技能了吗?”
看着萨菲尔挥动匕首的双手被染成一片漆黑,阿赫玛尔轻轻蹙眉:“磨损带来的远远不止心灵上的摧残,就连肉体都会向着非人的方向转化,但,究竟是什么抵抗住了这样的力量呢?”
被天理毁灭的国度远远不止坎瑞亚一个,阿赫玛尔自然认得出来,萨菲尔被染黑的双手是向着怪物转变的征兆,可是自从那锁链出现的一瞬间,本来蔓延到整个手臂的漆黑居然消退了,死死盘踞在她的双手上,好像被压制了一般。
“这个锁链有点说法,有点类似于那位的力量…纯粹的死亡。”阿赫玛尔看着幽冥锁链,陷入了沉思。
兽潮中,成功召唤出幽冥锁链,萨菲尔的压力为之一轻,随着她的挥舞,周身不再有圣骸兽得以靠近。
可是这些圣骸兽体内都带着浓浓的磨损之力,每击杀一只,萨菲尔的磨损就会加重一分,这样杀下去,她迟早会因为承受不了磨损彻底成为一只怪物,再也无法恢复。
厮杀持续了很长时间,正在看好戏的阿赫玛尔突然轻咦一声,随后不悦地挥了挥手。
赤王陵立刻被包裹在了一片结界之中,刚准备进入其中的北斗三人立刻被挡在了外头。
“此乃赤王沉眠之地,无关人员速速离去,休要打扰。”阿赫玛尔出声警告一句。
北斗听到这话,心头的火气也上来了,刚才和哥伦比娅交涉已经很憋屈了,现在又被人挡在外面,无法见到萨菲尔,这让她十分愤怒:“什么东西!你以为我想进去吗?把萨菲尔交出来!”
“为了这个小家伙吗?原来如此。”阿赫玛尔听到北斗的话了然点头,但他并没有回答北斗的话,只是定定看着已经抱着头跪坐在地上的萨菲尔。
磨损几乎到达能够承受的极限了,再继续下去会有危险。
但阿赫玛尔对此根本不在意,圣骸兽源源不断地出现,萨菲尔不得不继续屠杀。
在此期间,阿赫玛尔抽空观察了一番外头的三人,他虽然挡住了她们觐见的路,却没有强制她们离开。
在他的细致观察下,三人蕴含的相同气息再一次让阿赫玛尔的心中产生了疑惑:“生机与光的力量,这与这小家伙的力量相悖啊,她们真的是来救人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生为里,死为表,生死不过是生命们狭隘的形容方式,将生死相对本就是傲慢的一厢情愿。
原来你试图掌控的从来都不是‘死亡’,而是‘生命’吗?确实,如果掌控了‘生命’,那么便可随心‘给予’或‘剥夺’,所谓的‘生死’,也不过是‘存在’的不同阶段罢了。
一颗恒星燃尽自己,直到生命的尽头,那也只是步入了下一个阶段,以宇宙为尺度,生与死的概念还是太狭隘了,在时与空都被扭曲的极端环境,真理都会变得不可靠。
生命终是善变的,不变的是物质。”
阿赫玛尔念叨着,随手又加固了一番赤王陵的结界。
在北斗化作龙形不断的攻击下,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结界瞬间变得坚不可摧。
残酷的现实让三人有些受伤,狐斋宫和罗莎琳对视一眼,一同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在她们之中,北斗的蛮力是最大的,如果连化龙的北斗都无法击破结界强行攻进去,她们又该何去何从?
圣骸兽如同被割麦子一样成片倒下,原本因为磨损的加深还会感觉痛苦的萨菲尔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越来越深重的磨损了,甚至,她还在主动渴求着战斗。
“终于完全激发兽性了吗?”阿赫玛尔看了外部一眼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萨菲尔身上,此时的萨菲尔浑身上下笼罩在一篇猩红色的血气之中,在杀戮的影响下,面色狰狞到不似人类。
依据本能召唤出来的幽冥锁链上也生出了无数倒刺,黑黢黢的链条上,闪着寒芒的倒刺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被这个链条蹭一下都会掉一块肉,更别说如今的圣骸兽。
只见,一只圣骸角鳄扭动着庞大的身躯想要以力压制萨菲尔,却被突然出现的幽冥锁链贯穿了眼眶和大脑,锁链从它的脖颈处穿过,带出了成片的肉丝和脑花。
锁链经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洞,这是被倒刺剐蹭的。
看到这一幕,即便是阿赫玛尔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锁链…承担了体内的‘罪业’?”对于自己的发现,阿赫玛尔感到十分惊奇,从未有人可以将自身的磨损融入到武器之中,或者,这个锁链根本就不是萨菲尔的武器,而是她力量的具象化。
想到这里,他的思维立刻活络了起来:“人的身体就相当于容器,磨损就是向其中不断注水,普通的容器满了,水会溢出,但人体并没有溢出的选择,所以磨损到了一定程度,人就会因为无法承受而毁灭。
但力量是无限的,将力量具象化称为某个实际存在的东西,再将磨损注入其中,这样一来,这个被具象出来的物件就变相的替主体承受了磨损。
如果是这样的话,承载磨损的前提是力量可以具现出来,这一点能做到的人并不少,可他们无一可以躲过磨损,除非…”
阿赫玛尔看向环绕着萨菲尔周身疯狂屠杀圣骸兽的锁链:“除非真有那么一个链条做为载体,承受住了磨损的力量,力量的具现是投影心中所想,是一种虚妄。
不长久的存在是无法承载的,锁链发生了变化,说明磨损的程度已经严重影响了小家伙的灵魂,甚至是存在于她识海深处的,象征着这条锁链的东西都被污染了。
病入膏肓,但…那一线生机出现了。”
在萨菲尔深受磨损之害的时候,同一时间的须弥成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跟在多托雷身边的晨熙,因为萨菲尔的影响,在多托雷带着她进行会议的时候,她突然被罪业反噬,失去了意识的她大闹教令院,那场会议本来是讨论造神计划的进一步方案的。
结果被这么一闹,在付出了一名贤者和数名学者的代价后,晨熙终于被制服,为此,造神计划的推进陷入了停滞。
这一天,对于整个须弥来说都是沉重的一天,因为他们敬爱的明论派贤者,教令院的实际领导人,大贤者:阿扎尔。
在诡异不明生物的袭击下为了保护其余贤者,与之死战不退,最终陨落,死状凄惨。
据知情人透露,袭击者被制服的时候,阿扎尔已经没有了人形,像是被愤怒的驮兽群踩踏过一般,软成了一摊肉泥。
血溅出去不知道多少米,教令院花了两天时间才处理好这件事,把会议室也打扫了一下。
众人都在为大贤者的逝去而哀悼,多托雷却没有,并不是他多么冷漠无情,而是…晨熙又暴走了。
这一次的情况比上一次更严重,举着接近三米的大镰刀追着多托雷砍。
多托雷为了防止影响到须弥城的安定选择把对方引到雨林中,二人进行了一场异常艰难的战斗。
天雨天晴,日出日落,整整两天的时间过去,晨熙依旧维持着恶魔的形态,不知疲倦地攻击多托雷。
多托雷不断防御,时不时还凝聚出冰元素将她冻结起来,配合雨天的环境试图打永冻。
可惜,恶魔状态的晨熙是免疫控制的,被附着冰元素的她,动作甚至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迟缓,手中的镰刀挥舞着不断攻击多托雷的弱点。
“啧,斯卡拉姆齐,你还不出手?”被追地不耐烦了,多托雷开口向一旁看戏的斯卡拉姆齐求救。
斯卡拉姆齐悠闲地靠在树上,懒懒地开口道:“要我出手也不是不行,你总得告诉我这家伙是个什么东西吧?我看你一直在躲,难道你怕伤到这个丫头不成?”
再次躲过晨熙的杀招,多托雷面色不悦:“她什么身份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问这个?”
“那我就帮不了你了,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怎么办?”斯卡拉姆齐哪里看不出来,这个追杀多托雷的丫头身形简直和萨菲尔一模一样,说她们没关系鬼都不信。
终于,多托雷受不了了,开口道:“你不是早就猜出来了吗?她是阿芙罗拉的切片。现在失控了。”
“呵!阿芙罗拉的切片?”斯卡拉姆齐露出癫狂的笑意,“多托雷,你真是令我大吃一惊,那家伙本就恨你恨得要死,现在你告诉我,你在身边养了一个她的切片?
呵呵…哈哈哈哈哈!我开始期待她来了须弥之后和这丫头见面的场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