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耳,数朝来一直被视为吉祥的象征。
启宗当年会动换太子的心思,正是因为次子有这附耳。
这双眼睛,这附耳的位置,只要见过皇上的人都不会认错。
虽然‘天子万年’笔帽就已经让他们心里有了数,可看着这张小像,仍让他们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们猜过真凶可能是皇室之人,皇上要包庇也在情理之中,可他们没想到,他包庇的是自己。
老壳却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又拿起另一个笔帽,眯起眼睛看了看,拿镊子贴着边缘试探着慢慢的往里戳,一直到笔帽都过半了,才感觉到了有东西。
他往手里一倒,一小块黑色的东西掉落在掌心。
李晟忙问:“是什么?”
朱御史看着他的眼神一言难尽。
谁生就火眼金睛,能一眼辨出这么一小点东西是什么?
游福上前帮忙接住东西,示意老壳继续。
老壳的动作很小心,仍是沿着边缘转着圈的戳,直到戳到底了他才停下动作,在外边围着笔帽中下部弹了一圈,然后往怀里一掏,才想起来布巾刚才用了。
“大人,借帕子一用。”
游福把刚才用过的帕子给他,就见他拿帕子将笔帽的口子包住,连帕子带笔帽抓着,蹲下在那青砖地面上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看着力气用得不大却集中,敲一会就看一看,到第三次看后老壳才站起身来,将帕子里黑呼呼一坨,还带着笔帽形状的东西呈给几位大人看。
游福捏了一小点在手里,去到桶里沾了点水捻了捻,走回来道:“原本不是这颜色,埋在身体里被血肉浸成这模样了。”
“这人行事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世人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为自己报仇。”耿秋若有所思的道:“前一个笔帽也证明了这一点,那这个笔帽里的,也一定和他的死有关。”
“现在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吗?”李晟得不到答案,神情越发焦躁:“我们该进宫了!该怎么和皇上交待才是我们眼下要商量的!”
“李大人说的是。”游福示意老壳把东西收好:“你带着这东西去请教曾大人,我们认不出,他说不定有法子。”
老壳应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
几位大人也没拦着,曾正破案的能力,无人能出其右。
游福示意几人靠近一些,接着李晟的话道:“皇上最着恼的,一定是我们为何没有在发现‘天子万年’笔帽时按住这个消息。就算这里可以解释清楚,皇上第二问会是,为何没有在之后补救,没有立刻上报给他。便是这个问题我们也侥幸答上了,还有第三问,为何要画像传得满城皆知。”
李晟听得连连点头,游家的人,还是有点恼子。
“其实好答。”耿秋看向皇宫的方向,曾经,他也有资格在那里进出,可如今,光是为回到京城,就费了他数十年之功。
“历史上,发生过好几次这样的事。一定是有人起了造反的心思,设下此局,坏皇上名声,借此举旗反叛。我等若信了,岂不是中了对方的计?”
李晟听得眼神异彩连连,没想到啊!这耿秋看起来不哼不哈的,脑子这么好使!说得他都要信了。
朱御史擅长找茬,立刻问:“那画像传得满城皆知又是为什么?”
“钓出幕后之人。”耿秋笑了笑:“设下此局的人一定还有后招,与其等着他们做什么,不如我们化被动为主动,只要把他们找到了,任他们有什么招也使不出来。”
李晟顺着一想,心下还真有些动摇:“有没有可能,皇上真是被人陷害的?”
“听李大人这么说,我就觉得这一关多半能过去了。”游福似笑非笑的刺了一句,立刻又说起正事:“我会立刻派出大理寺的人前去临安兴齐和南孟三县打听那三人。”
李晟看着他:“游大人真打算在这件事上较真?皇上终究是皇上,对了错了他都是,这一点不会改变。为人臣子的,理当在一些事上替皇上周全才是。”
游福迎上他的视线:“为人臣子,是得替皇上周全。所以我们现在不是在这么做吗?到时大理寺的人回来说上一句,三人都在当地好好活着,不更能证明这是幕后之人在诬陷皇上吗?”
“若游大人的目的是这个,那当然再好不过。”
李晟背着双手看着几个平时道不同,完全不相为谋的几人,要不是为了保命,哼,他才不屑和他们沆瀣一气。
“诸位,进宫吧。”
游福和朱御史对望一眼,伸手相请:“李大人先请。”
李晟当仁不让的走在前边,然后是耿秋。
游福没急着走,对一直听着却没吱过声的何兴杰道:“何统领,你也是一条船上的人,当知道怎么做。”
何兴杰抱拳:“游大人放心,我也想活命。”
游福回礼,和朱御史一道离开。
目送他们离开,何兴杰招呼示意肖奇过来轻声道:“其他屋子都烧了,这一间垮塌了也是正常。”
肖奇抬头看向那孤零零的一间屋子,应是。
“该留下的要留下,不能毁了。”
肖奇会意,见统领没有别的吩咐,点了人去做这事。
屋子倒了,尸首才能真正现于人前,到时见到的人多了,这事,就越加瞒不住了,这应该也更合姑娘心意。
时不虞已经回了家,画像她早就准备好了,并且还在画,她不止要贴遍全城,京城以外的地方,也要贴。
万霞进来禀报:“姑娘,几位大人一起进宫了。”
“李晟会和他们绑到一块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不过这个结果比我预期的更好。”时不虞笑:“李晟那人没别的本事,最擅长的就是保命和升官。把他绑到一起,游福他们的小命也更有保障。”
“姑娘不担心他会是个变数?”
“这种事,就算白胡子在这里也不可能完全算死。会有突然入局的人,也会有突然出局的人,更甚者还会有特意来捣乱的人,那又如何?我能把捣乱的人都用好了。”
时不虞抱着手炉暖手:“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立场,他们不是听我调摆的傀儡。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白胡子哪会放我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