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虞并不做多余的事,只是静静的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局面的变化做出应付,并且每隔半个时辰就确定言十安的安全。
未时正,言则回来了,随他一起前来的还有判官以及衙役数人。
随着官府的介入,事情变得不一样起来,担心惹上麻烦的公子哥儿陆续离开,便是窦元晨也无法再用言语相激挽留他们,毕竟他的家人得知消息也在严词喝令他回家。
可无论怎么找,言十安音讯全无。
天子脚下,新科举子,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京城飞快传言四起,就连神鬼之说都出来了,各家皆派出人手把在外玩乐的自家子侄押了回去,平日里人满为患的浮生集都冷清下来。
“往传言里加个筹码。”时不虞抬头看向虚空:“把前段时间抛尸那件事和眼下言十安失踪的事联系到一起去。”
言德尽职尽责去做安排。
这个传言一出,就是富家子弟都被押回去了,偌大京城,人心惶惶。
京中府尹直到这时才把这事放入眼中开始过问,加派人手扩大范围找人。时虞示下,让言家下人暗暗带着他们往言十安所在的地方找过去。
言十安此时仍在城外,离涛声居有段距离,但如果一直按这个方向来找,不用等到晚上便能找过去了!
看管言十安的男人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听外边的人还在那争吵,气恼之下拉开门吼道:“要不想活了就一起死了算数!”
屋外意见相左的两人因着他这一嗓子反倒都不说话了,探头看言十安没有动静,把他拉了出去,将门关上。
言十安眯起眼睛露出一条缝,确定对方不会来个回马枪才放心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提心吊胆这么久,心口都开始痛了。
眼下他们急成这样,那时姑娘那边的计划定然顺利。
摸了摸香囊,言十安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有这香囊,时姑娘便能找到他,药粉缝进蹀躞带的其中一根里。而这个蹀躞带是时姑娘后来送他的,每一根带子的作用都有不同,那颗蜜蜡封着的药丸也藏在其中。
只是那个小圆球实在不好伪装,时姑娘后来送他的蹀躞带,按住第一根带子最底部那个环扣便可射出三针,比不得小圆球的威力,用来自保却也能抵得住一时。
再加上他头上的簪子,脚底的鞋子,空心的佩饰,这些都是他赴险的底气。
听着外边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算着时辰,言十安大概知道时姑娘的计划走到了哪一步,她就是在逼迫那些人将自己转移到他们想找的那地方去。
这确实是时不虞的目的,可皇帝显然也并非全然没有准备。
“姑娘,有你的信。”翟枝快步进来:“言德说是直接放在大门的门槛上,无人看到是谁放的。”
“只能是在场之人。”
时不虞飞快拆了信,上边是龙飞凤舞的几行话:想要赎回言十安,准备白银五万两,明日此时送至鬼门关。若有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鬼门关是一段极窄的路,以前没有其他路可走的时候,百姓只能从那里走,死了不活多少人,因而得名。启宗皇帝时期听闻此事据说亲自去看过,后开山挖路的重修了一条路,那条路便再无人走了,没想到今日竟又被人利用起来。
时不虞冷笑,吓唬她?那她可真是吓死了!想以这种方式让言十安在京城消失,做梦!只要阿姑没传话,那言十安就是安全的!
“筹银,能闹出多大动静就闹出多大动静。”时不虞把信递给言德:“再次报官,并让罗青把这事传开。”
“是。”
这一日的热闹,大半和言十安有关。
要说起来言十安成为谈资的时候并不少,可无论是好才情好相貌,还是榜下捉壻,说起来那都是快活事。只有今日,和他有关的事这般沉重,这都快天黑了终于知道了他的去向,却是被那土匪绑了去索要五万两白银。
一户人家一个月也不过挣那么几十个铜钱,一年到头能攒下一两银子都是不得了的事,可对方开口就是五万两白银,国库都不知有没有这个数,这摆明了没打算让人活着回来!
涛声居气氛更是沉重。
庄南一拍椅子扶手,气恨至极:“五万两,这摆明了就是要他的命!”
“你别吓到人!”窦元晨瞪他一眼,看向时不虞的时候又柔和了神情:“弟妹,你什么打算?”
“当然要救表哥!”时不虞咬着唇,一副绝不放弃的模样:“我已经让言管事回去清查库房了,看看能拿出来多少银子来,表哥手下还有不少铺子,估出去是来不及了,把值钱的先拿上,能抵多少银钱就抵多少,要实在差得远,我明日送过去的时候就和对方说说情,希望他们能再宽限我们一段时间,就算是把宅子铺子庄子都卖了,也一定要把表哥赎回来!”
窦元晨便是觉得她想得天真了些,可听她如此竭力去救十安亦感触颇深,十安值得这么一个人如此对他。
“我这就回去筹钱。”窦元晨站起身来:“齐心先生那里我去跑一趟,弟妹你要撑住了,十安一定会逢凶化吉。”
时不虞轻轻擦了擦眼角:“我不会垮的。”
庄南跟着起身:“我也回去筹钱,庄子上毕竟不如京城安全,弟妹你不如先回城里去?”
时不虞摇头,语带哽咽:“我要在这里等表哥,说不定,说不定他就回来了呢?”
庄南和窦元晨对望一眼,心里都不好受,可无论如何,都得竭尽全力了才甘心,而且身为兄弟,也不能真把兄弟的未婚妻扔在城外。
窦元晨劝道:“筹钱还是城里更方便,也更安全,真现在送到庄子上来,那许多银钱怕是也要招来贼人惦记,这钱可是救命的,不能再出事了。”
时不虞被说动,也就不坚持了,略作收拾便跟着两人回城。
上了马车她往后一躺,心想:她才装这么一会就累了,可见唱戏的多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