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眉头微皱:“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九天七夜的考试有多辛苦吗?”
“你也太小看他,他岂会这点苦都吃不下。”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你的存在只会消磨他的意志,你若真的为他好,就该主动离开他。”
时不虞突然就觉得,对这种人嘴下留情,太不应该了。
“他孝顺你,所以他什么都理所应当顺着你来,理所应当吃尽所有的苦,理所应当从小被母亲强行塞下满心仇恨,理所应当去完成你的期待,理所应当被母亲当成复仇的工具,理所应当为他人活着。而你,不必心疼他,不必把他当孩子,不必给他关心疼爱。”
夫人从未被如此冒犯过,站起来指着她的手指都在颤抖。
时不虞不为所动,继续往下说:“冷眼旁观看他痛苦,看他受尽煎熬,看他有一点喜欢的东西就去剥夺了,有一个说得上话的就要打杀了,以一个母亲的姿态高高在上的指责他,再以责任束缚他,有一点不如你的意就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他孝顺你,所以再痛苦也顺着你,可是夫人,你看得到他的痛苦吗?”
“你……你……”
“你视而不见,甚至沾沾自喜他听话,他孝顺,他按着你的要求长成你想要的样子。”时不虞轻笑出声:“你是不是都规划好了他的将来?和谁成亲,得到谁的助力,熬到新皇继位,你们也做好了准备,到时就是最好的机会。事成之后呢?到底是他坐皇位,还是你称王?是……”
“住口!你住口!”
“啪!”茶盏被夫人挥落在地。
时不虞语气都未顿一下:“是他自己批奏折,还是拿回来给你看?是你说了算还是他说了算?”
兰花扶着胸口急促起伏的主子,朝时不虞投去祈求的眼神。
时不虞却被激起了性子,哪是那么容易罢手的,坐直身体道:“我十岁的时候就敢驾船出海,被浪头打翻了也知道抱块船板不让自己沉了。言十安一个二十岁的人,你却仍将他当成孩子一样管着,这样不行,那样不能做,他呢?你让他把自己放哪里?你觉得他在反抗你,他不听话了,可哪个二十岁的人没点自己的想法?你既想要他成事,又要让他听你的,那你到底是想让他成事,还是只想要一个事事听你话的儿子?!”
夫人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我是说中了哪一点让你这般激动?等新皇继位?还是你称王?还是每一句都说中了?”时不虞坐着下巴微抬,对方站着,气势却不落下半分:“我自小学的就是挨打要还手,挨骂要还口,夫人来此的目的怕是不能如愿了。言则。”
言则慌忙擦了眼眶进屋来:“姑娘。”
“我要歇了,是送我这个客人走还是送对方这个主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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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则哪个都不敢送走,利索的跪下,头也不敢抬。
这样直接的逐客令夫人岂会听不懂,死死忍着咳嗽,借着兰花的力气站稳,看向不闪不避直直迎着自己视线的姑娘,那种蓬勃旺盛的生机,是困于过往中的人永远不可能会有的。
她哑声问:“你替他委屈?”
“给他委屈受的是他的亲生母亲,我和他的交情没到那个替他委屈的地步,若非您今天来找我麻烦,我不会对你们的事多说半句。”时不虞语气平平:“说得明白些,我和他是一桩交易,和您,毫无关系,你们如何相处与我何干?偏偏您要来向我兴师问罪,我只是反击而已。若正好说到了您的痛处,那您便只能受着了,毕竟您来时那气势汹汹的杀气,我也都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