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秀才之前也有想过是不是要跟她简单讲一下这方面。

　　可每次看到清清清澈见底的眼眸时，他总觉得，这么早向清清灌输这些，会不会污了这孩子。

　　但如今……

　　余光不着痕迹的往还在不断有争吵声传出来的马家那边瞥了一下，秦秀才微微一笑便道。

　　“她会不会愧疚的，先生也不知道。”

　　“但先生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听完这个故事，清清或许自己便会有所判断。”

　　“这个故事啊，说的就是一个在大雪纷飞的冬日里，有一位名叫刘周氏的妇女……”

　　秦秀才别的不说，讲故事的能力是极好的。

　　清清听了这么多次，还是一听就入神，连什么时候到秦秀才家中的都不知晓。

　　直到秦秀才将故事完全讲完，她这才义愤填膺的举着小拳头道。

　　“那位名叫刘周氏的婶婶实在是太过分了！”

　　“明明大家都是好心扶她的，她怎么能反过来倒讹人一把呢？”

　　“最后张阁老的判决实在是太快人心的很！”

　　“不然，这往后，朗朗乾坤，岂不是任由她胡作非为？”

　　看着还不及自己大腿高的小人儿说话一套接着一套的，秦秀才被逗笑了。

　　不知道用什么做成的羽扇在手中轻摇着，他给人倒了杯茶便道。

　　“那以清清你看，刘周氏最后的忏悔，是她真的对之前所做的事而感到愧疚了吗？”

　　“不是！”很是果断的摇了摇头，清清还是很拎得清的！

　　“她只是后悔不该选秀才这个人讹而已。”

　　“如果她真的会对之前所做的事后悔的话，那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讹这么多人了！”

　　虽然早就知道清清钟灵敏秀，可对于她能看出这点，秦秀才还是很惊喜的。

　　“没错，这便是所谓的人性！”

　　“清清，先生之前一直念在你年纪小，不忍教导你这些。”

　　“但世事无常，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先生不希望你在下次面对这种事的时候，还会为了这种事伤心费神。”

　　“所以，今天，先生就给你布置个第一道课业，你觉得，人性是何？”

　　“不一定非要写下来，你可以在心里好好想想。”

　　“七天后吧，等七天后上课时，你来告诉先生，你的答案。”

　　清清眨巴眨巴眼：“人性吗？”

　　秦秀才含笑点头：“是的，人性。”

　　“好了，关于这件事我们就先说到这里，更多的，你回到家再想。”

　　“现在，我们来说说我们今天要学的东西吧……”

　　清清有一个优点，就是学什么，都会很投入。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

　　连带着回家的时候，清清都在念叨今天所学的东西。

　　按照以往，在回到家时，她定是要第一时间扑到周老太怀里，兴奋的跟人分享自己今日都学了什么。

　　可今日，看着不知何时回到家中的何氏两人，她欢呼一声，就扑过去看了看两个背篓。

　　见里面的都空了，笑容瞬间漫上了她的眼。

　　“大嫂，二嫂，这些，是都卖空了吗？”

　　何氏拍了拍桌上的一个布袋，笑容比起她的来说，只强不弱。

　　“是啊，都卖完了，瞧！这么多铜板呢！”

　　“哇……”配合的惊叹一声，清清双手捧着小脸，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赞叹。

　　“这么多钱，大嫂二嫂好棒啊！”

　　被她这财迷的小样儿逗笑了，王氏又往人手里塞了根糖葫芦道。

　　“我们不过是卖卖东西，真正棒的是你才对！”

　　“诺，这个，奖励你的！”

　　看着清清抱着糖葫芦一脸惊喜的模样，王氏这才将兜里的一部分钱上缴道。

　　“娘，这是这次的钱，给你。”

　　“还有这些。”旁边，见王氏动了，何氏也急忙跟上。

　　“我按照娘说的卖了，一个十三文，一共卖了一百三十文，都在这里了，娘查查看吧。”

　　“不用。”对两个儿媳妇都很放心，周老太也不作那斤斤计较的模样，余光只扫了眼何氏的铜钱袋，想了想后才道。

　　“今天的银钱就不退给你了，往后，只用上缴八成，再给你妹妹一成，当做她给你献计的报酬就行。”

　　“这次是因为你拿了家里的布，所以就多交些，没意见吧？”

　　“没，没有！”何氏当然没意见。

　　要知道，在回来前，她所设想的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周老太会给她几文钱零花。

　　像这样，往后能直接一拿拿一成的情况，她是想都没敢想过的！

　　当即，她整个人都明显的激动起来。

　　一成啊，那是一个什么概念？

　　假如一次只能卖一百文，那一次也有十文钱！

　　孩子他爹就算去给人地主家上工，也不过一天十几文钱。

　　她这，一下就能抵得上人一天的上工啊！

　　更何况，她这还是往少了算的。

　　这要是哪天，她做得多了，岂不是……

　　“清清！”越想越觉得未来可期，何氏忍不住激动的转头看向了清清，微红的眼眶，将她所有的情绪都表达了个明白。

　　“大嫂真得要好好谢谢你才行！”

　　“要不是你的话，大嫂，大嫂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这种时候！”

　　“清清……你可真是咱们家的福星啊！”越说越激动，等到最后，何氏都忍不住一把将清清抱在了怀里。

　　泪，随之也涌了下来。

　　清清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从她的怀里挣扎出来，可等感觉到滴落在肩上的热度时，她立时便安静了下来，任由人抱着自己娇软的小身躯。

　　直到王氏看不过眼，出口阻止，她这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行了行了，大嫂，不说你还没完了！”

　　“瞧你哭的这，清清都比你强！”

　　“清清才没有大嫂厉害！”

　　虽然刚被何氏抱的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可闻言，清清还是很认真的反驳了一句。

　　王氏被她给逗乐了，没忍住，也学着何氏刚刚的模样，凑过去抱了她一下道。

　　“行行行，你大嫂最厉害，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