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陌生之人倒也没什么好聊的，只能逐渐把话题往这次的研讨会上引，这一引不要紧，黄教授本就是机械专业，在生产队之时，唯一的机械就是那辆董思萌白嫖来的拖拉机了，这些年可没少琢磨那东西，做了不少理论性的改进，可惜没有条件实践。

　　进研究所之后，索性直接投身拖拉机的研究，也免得十年的研究心血付诸东流，经过在研究所几年的不断试验，此时已是掌握了大量的拖拉机更新更好的设计，然而此时国企拖拉机厂已然失去了当年艰苦奋斗奋勇争先的冲劲儿。

　　领导只知道躺在当年的功劳簿上坐吃山空，面对各个农场公社反映上来的拖拉机存在的问题熟视无睹，只是一门心思的捞钱，一门心思的想往上爬，谁还在乎技术的新旧，反正产出来的拖拉机自然会有国家统筹部门派发到各个地方，地方接收后不管愿不愿意，这钱还是要付的。

　　没办法，因为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单位又没有外汇去买国外的拖拉机，就算有，外汇局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在这种情况下，黄教授新研究的拖拉机自然没有人会去生产，毕竟就算有现成的技术，生产新产品也意味着要做很大的调整，这同时也意味着会抽调一部分工人，势必会影响原本的生产进度。

　　甚至需要重开一条生产线，那也就需要购进更多更好更先进的设备，厂子的钱花没了，自己贪什么？

　　你说着眼未来？呵呵，未来是下一任厂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黄教授本意是优先考虑国营大厂，毕竟是为国家做贡献的，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可惜明珠蒙尘，万般无奈之下才参加了这次研讨会。

　　本来他也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他们研究所相当于技术入股，想占的份额比较大，毕竟研究也是要花钱的，研究所资金也有限，要不然也不就不会有这种研讨会了，可是之前私下沟通的一些工厂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一个是认为现在拖拉机都是国营大厂在生产和经营，他们想插一手进去会动了某些人的蛋糕，二是认为研究所想要的太多了，利润相应的就要降低很多，对商人来讲，他们只会生产利润最高的产品。

　　可是黄教授跟娄父交流了一番之后，简直相见恨晚，从港岛回来的娄父自然清楚新技术对一个企业来讲有多重要，至于利润低，那也是相对较低，并不是没得玩，况且这波先机占住了，能够快速的占领市场，打一个时间差。

　　至于动了某些人的蛋糕，这里的某些人都是在工业口混的，他就算有再多意见，难道敢去难为跟工业部老大谈了好几天的娄父？都不用工业部动手，轻工局和重工局的人就能摁死他。

　　开玩笑，你的蛋糕是蛋糕，劳资的蛋糕就不是蛋糕了？查，狠狠的查，裤衩子用了几根皮筋儿都给我查清楚喽。

　　两人一拍即合，连下午各个厂商的发言和晚上的合作意向签约都不参加了，直接私下去探讨，董思萌作为一个被动的中间人，自然也不好离开，只能跟二人一起，在旁边做一些端茶倒水伺候局的活儿。

　　时至半夜，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停止了沟通，到后来已经不仅仅是局限拖拉机了，各种各样的机械发展前景都开始探讨，这让娄父对国内的技术现状有了更深的了解，也让黄教授对国内和国外的技术差距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不是什么坏事，对黄教授这种爱国科学家来讲，是科研的动力，正所谓知耻而后勇，同时也深知师夷长技以制夷的重要性，想要弯道超车，必然要走些捷径，这期间遗漏的基础研究和一些隐患，可以在以后慢慢弥补，但是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有无的问题。

　　送走黄教授，娄父精神依旧有些亢奋，觉是睡不着了，趁着现在思维活跃，干脆跟董思萌聊聊他的打算，

　　当董思萌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之后，娄父也开始动心了，这种情况不是不能复制啊，而且他也非常看好四九城未来的发展。

　　“爸，如果是做工业的话，我不建议这样做，工业的机械设备都比较重，也比较复杂，而且调试麻烦，搬迁的成本太高，按现在城市发展速度，五年内可能就会把那片地方划进城区，像拖拉机厂这种高噪音高污染的企业必然是最先被强制搬迁的，虽然会有些补偿，但是我觉得得不偿失，一旦搬迁，损失的不仅仅是这一点费用，如果影响了生产，丢失的可能是一大片市场。”

　　董思萌点上根烟继续说道。

　　“我这个计划，只能做那种噪音小，污染少的项目，这样强制搬迁的时间可以往后延很多年，地只会越来越值钱，搬的越晚，补偿越多，况且一个劳动密集型的工厂，赚钱的不仅仅是工厂本身，还有非常多的隐形利益在。”

　　“比如我们可以以建职工宿舍楼的名义跟政府申请圈很大一块地，这些宿舍不出售，只需要以非常低的价格租给不方便回家的工人即可，算是员工福利，但是一旦拆迁，这些建筑面积可都是需要折算的，现在的建造成本和那时的建造成本定然是天差地别，如此一来，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润，就算不折算成钱，也可以在郊区置换一块面积远超原来的地，不管是租给其他工厂还是自用，都是非常划算的。”

　　其实他还没有说的，像那种重工业企业，就算再郊区，将来还是会搬走，会往北河省搬迁，届时还能操作一波，但那会儿老娄极大概率已经没有了，现在跟他说那个着实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