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按照约定好的日子举办订婚宴。
吃完午饭,众亲友都散去了。老陈夫妇俩极力地挽留郁蓉一家四口留下来吃过晚饭后再走。
夫妇俩热情地陪着父亲楼上楼下,屋里屋外四处转悠。
父亲看着厨房一角的豆渣问道:“你们家的豆渣是怎么处理的啊?”
陈老二答道:“有人定期来拉回去喂猪。”
“豆渣蛮养猪的。”父亲信口说道。
刘桂英立刻心领神会,连忙说道:“亲家也是养猪的,以后这个豆渣就给亲家了,哪一家也不给了。”
父亲替亲家为难地说道:“人家一直在你们家拉豆渣,突然就不给人家了,不合适吧?”
刘桂英不以为然地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就这么说定了。”
转了一圈之后,父亲说道:“你们忙你们的吧。”然后走出了院子,自行逛逛去了。
闹哄哄的院落彻底地清静了下来,就见刘桂英两口子在那里进进出出地收拾着残局。
郁风是宅男,不喜欢逛街看热闹什么的,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忙得差不多了,刘桂英也坐下来陪郁风说说话。
“吃过晚饭,不要急着走,两家人难得有机会聚到一起,到时候,好好地摆摆龙门阵。”刘桂英热情地说道。
“好好好。”郁风应声道。
“朝阳的几个堂哥,有他这么大的时候早都结婚了。没花一分钱,几个媳妇就到家了。还是我们家朝阳没本事啊!”刘桂英感慨道。
“噢,噢。”郁风嘴上应和着,心里面很是尴尬。明摆着,这老陈家觉得花了冤枉钱啊!
陈朝阳的小妹陈冬梅丝毫不管家里面乱成了一团麻,一散席,就不见了人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都还没有回来。
晚饭很简单,就是将中午的剩菜随便地热了几样。
一吃完晚饭,郁风一家人就要打道回府了。
刘桂英不再挽留,更没有提起摆龙门阵的事情。刘桂英这个人就是个嘴上热情。
在回家的那条路上,郁风瞧见一个女孩正一只脚踩着地,一条腿跨在自行车的大杠上,跟一个男孩热情地聊着天。这个女孩好眼熟。
从这一对正在忘我地聊着天的男女身旁经过了之后,郁蓉小声地说道:“刚才那个女孩就是陈朝阳的妹妹陈冬梅。”
父亲去工地上打零工,并不是每天都有活干,时常会歇在家里面。
订婚之后,陈朝阳经常来郁蓉家,见父亲歇在家里面,总会说:“叔,去我舅舅的工地干活吧。他那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的。”
父亲总是不冷不热地说道:“再说吧。”
陈朝阳的舅舅刘桂昌是小镇的一个包工头。
这两天,父亲又歇在家里了。
一大早,陈朝阳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一脸激动地对父亲说道:“叔,去我舅舅的工地干活去吧!我刚才已经跟他说好了。”
“要带什么工具啊?”
“什么也不要带,带一把锹就行了。”陈朝阳越发地激动起来,好像是做成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父亲不紧不慢地拿铁锹去了。
星期天正在家中休息的郁风真是替父亲感到高兴:多了陈朝阳舅舅的这一门路,父亲就不会闲在家里面了。
让郁风有些不解的是父亲对于去陈朝阳舅舅的工地干活,并不是那么地积极。
父亲走后,陈朝阳很是热情地对郁风说道:“你要是没事,就到我们家去玩。要是家里没人,你就跟周边的人家说你是来找卖豆腐的老陈家的儿子的,人家就会告诉你我在什么地方。我们家是老卖豆腐的,都晓得。”
听陈朝阳那个口气,他们家应该是祖传卖豆腐的,早已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到了晚上,郁风问收工回来的父亲:“陈朝阳他们家祖上就是卖豆腐的吗?”
父亲不咸不淡地说道:“哪里啊!他们家以前也是种田的,他爸爸跟我一样也是在工地上干活的。最近几年土地被征用掉了,就不种田了。卖豆腐,就是这几年的事情。”
“噢!”郁风不免有些失望。
“陈朝阳那个人不太明白事理,说起话来总是不着调。”父亲一脸淡然地说道。
“是吗?我怎么看不出来啊?”郁风很是不屑地反驳道。
父亲不再说话,干他的活去了。
多年之后,郁风曾十分感慨地向妻子安琪说起他们父子俩早前对陈朝阳这迥异的看法。
安琪白了他一眼,有些不屑地说道:“你可不要小看了你父亲,虽然他没有什么文化,然而他的人生阅历比你丰富去了!你一个毛头小伙子哪里会看人啊?”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父亲在刘桂昌的工地上干了一个礼拜的活,那个工程便结束了,父亲又回到了他以前的队伍中去了。
一天,父亲又歇在了家中。
郁风有些不解地问父亲:“你怎么不去陈朝阳舅舅的工地干活啊?”
父亲说道:“刘桂昌这个人,我早就认识了,我们以前跟他干过活,总是拖欠工钱。他所揽的活也不是太多的。跟着他干活的那一帮人都是桥头那几个生产队的,蛮欺生的。再说了,我也不能哪边有活就去哪边干啊!时间久了,这边的人也就不会喊你了。”
郁风家又住过两拨人,但不像打桩队在时那样住得满满当当。房租自然也少了许多。不管多与少,对于这里的农户而言,这本就是一件百年不遇的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除了房租,还多出了许多在修建高速公路的工地上干活的机会,自家地里种的蔬菜也卖上了钱,大米更是卖上了好价钱。
修建京沪高速公路的这两年,周边的村子,每一户人家每天都乐呵呵的。
随着高考的临近,郁风越发地紧张起来,更多地是紧张体检。
1998年,三阿县高考体检的总负责人就是郁风去年在门诊里见到的那位老太。对于郁风而言,今年的流程一样也没有少。不过,他已经熟门熟路了。今年的体检,他依然是不知道到底是合格还是不合格?依然听不到那只已经高高举起的靴子的落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