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列高悬在半空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关注着他。
潜州的那三十四尊鬼神中,有几个鬼神颇是有点正直之心,它们虽然不敢直接奔上山顶,去打断余列的倒行逆施之举,但还是硬着头皮,将神识传递过去:
“余列道友,那桃州一方的鬼神皆数已经被你打杀,可否将仙箓塞回到阵法中,容我等来帮你一起修补大阵?”
“余小友,我等都知道潜州和桃州有大仇大恨,可是你也犯不着葬送自家性命啊。快快将仙箓埋入山中!”
“道友请收手。仙箓乃是我山海界中玄妙之物,即便被挖出来了,只需要择一地树下,其就可以涵养龙气,庇护群道……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这几个鬼神或是旁敲侧击的,或是直言相告,都希望余列能够见好就收。
只是余列都已经将仙箓挖出来了,他怎么可能再将此物塞回去。反正挖一次是重罪,挖两次也是重罪,还不如由他来好好保管。
山顶上风声呼呼,将余列的道袍吹打得簌簌作响。
终于。
当他身旁的七团火球都燃烧殆尽时,一层金色的油滴,悬浮在他的周身,形如晚霞。余列手中抓握的仙箓,这是恰好也被他炼化完毕。
金色的光芒从仙箓中迸射而出,落在鬼神魂油上,将整个山顶渲染得金灿灿,格外的晃眼。
一些道徒仰头看着,发觉光芒过于强烈,竟然让他们双目都微微刺痛。
余列平静的脸上,此刻绽放出了大喜。
他站在山顶,将手中的仙箓狠狠的一抓,然后就往自己的头顶上打去。
嗡嗡!
似虚似实的仙箓,被他的真气所引动,高悬在他的头顶正中,并且另外有一道符箓从余列的脑中升起,两者盘旋般交接在了一起,烟柱般在余列的头顶飘动。
此便是仙箓被余列彻底的炼化了。
在他操控之下,仙箓已经和他的道箓杂糅在一起,更加的方便执掌。
自此余列就可以随身将仙箓携带着,挪动到其他的地方,并能重新立下一方营地。
“咦!”融合了仙箓,余列忽然心中一动。
他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此仙箓果真神奇,我执掌之后,不仅可以感应到附近所有道人的方位,甚至还可以摄取道人鬼神们身上的龙气,以之为用,甚至能庇护我?!”
余列此刻已经能不依靠营地的阵法,将神识寄托在仙箓中,然后通过龙气蔓延出去。
他的神识已经和龙气混杂为一体,龙气可以不中断的扩散到达之地,他的神识就能够蔓延到该个地方。
并且他略微的调动神识,还能主动的操控龙气此物,让龙气虚化或显形,游离或聚集。
若是在打杀桃州鬼神之前,余列就能如此,他都不用引诱鬼神们遁出了,只需要将对方体内的龙气抽出来,彼辈就不得不俯首称臣,甚至是魂飞魄散。
因为鬼神者,彼辈依托龙气而成,若是体内龙气匮乏,不用七日了,当场就会犹如人之饥饿般,难忍难耐;若是一丝龙气都无有,更会形如人之血肉崩溃脏器衰竭般,魂体溃散。
譬如此时。
余列将目光看向那些潜州鬼神,他只是一个眼神放出,鬼神们体内的龙气就齐齐出现变化,让它们面色大变,犹如被天敌凝视。
那几个还在暗搓搓劝导余列的鬼神,当即就偃旗息鼓了,身形惊慌而战栗。
此种情况并非是它们单纯被吓到了,更是因为余列通过龙气,竟然喝令着它们闭嘴,让龙气将它们体内的真气纠缠住,封住了它们的“嘴巴”。
除此之外,余列将龙气汇聚在自己的身子周遭,基本上龙气不溃散,他就不会受到损伤。
略微检验了一番,余列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甚好!仙箓此物果然珍贵,持之就能号令鬼神,还能护身。
如此一来,等那无厘子回来后,我除了能够让对方投鼠忌器之外,更能够通过仙箓来抵御对方,防止被对方使用大法力打杀了。”
一时间,余列心间升起了想要将这一方仙箓据为己有的想法。
他眯着眼睛琢磨:“此等好物,持之犹如持着一方阵法。等到历练结束时,可不能放过了……”
不过眼下距离历练结束还尚早,特别是对于他而言,历练才刚刚开始!
余列回过神来,轻轻一挥袖袍,令周身的金光收敛些,又将新榨出来的魂油收好,然后就打量着漫山的鬼神道徒们。
他沉吟后,突然呼喝:
“诸位道友,此番营地中突逢大变,山中的阵法已经被鬼神损毁。贫道决定,事不宜迟,即刻放弃该处营地,奔往他处,和其他营地中的道友们汇合!”
这呼声如雷贯耳,将正处于痴愣中的鬼神道徒们再度惊醒。
“什么?弃营而走?”
“该死,此子究竟是要做什么,离开了这里,他就不怕我等被天灾给吞没了吗?”
“没有道士的庇护,我辈众人行走于外界,九死无生啊!”
诸多反对的话语在山上响起来,所有醒着的道徒,全都是炸开来了。
甚至就连刚刚还对余列俯首称臣唯命是从的潜州道徒们,也是觉得余列疯了,破口大骂。
反倒是本应该反应最大的三十四尊潜州鬼神,它们此刻有点麻木,没有什么反应。
这批鬼神是都已经认命了,毕竟它们和道徒们不同,法力虽然超过八品,可因为自身限制和余列手段诡异的缘故,它们在余列面前,都不敢如末位道徒那般硬气。
想要反抗余列的决定,它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余列瞧见漫山遍野的鼓噪声,无动于衷,他高山上一挥袖袍,负手而立,冷冷的喝到:
“事不宜迟,诸位仅有一刻,不半刻钟的时间去收拾。否则,等贫道携带着他人离开此地后,此地无有龙气庇护,诸位道友就请各安天命,自求多福吧。”
话说完,余列将神识落在了一众鬼神身上,朝着对方言语几句,帮自己收拾一些东西,处理一批人,保护几个人等等……便再没有搭理山顶以下的事情。
那些被余列吩咐去办事的鬼神们,面色都是不适,眼底里或多或少的升起了几丝愤恨。
它们是被余列吩咐奴仆一般的态度,给触怒到了。
若是六品道士发出如此的吩咐,它们必然是不会有此抵抗心理的。可眼下的余列,虽然手段诡异,但也只是个七品道吏,并且还是个刚晋升不久的。
仅这一点,就足以让鬼神们心里不平衡。
只是这些鬼神也忽略了一点,打从余列和桃州的鬼神们开始对阵,彼辈就一直都在袖手旁观,反而屡屡的想要劝收手。
若非顾忌着这批鬼神终究是自己人,又没有对自己做出啥恶事,余列大概率会一视同仁,将它们也炼成魂油储备。
反正潜州一方还剩下足足三十四尊鬼神,此等数目就算是砍掉一半,照样能够打理数万道徒,指不定砍掉一半后,彼辈用起来会更加的顺手。
“是……是。”鬼神们心中虽然不适应,但面上还是恭敬的应诺,当即就离去办事了。
余列吩咐完之外的,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已然是站在了山顶废墟中。
他的周身是一片残砖断瓦的景象,原本精致美轮美奂的红墙道观,眼下残破不堪,处处坍塌,还烟熏火燎的。
可是在余列的眼中,此地却是比之前更加的吸引人。
他跨步走出,用脚拨了拨地上的一块瓦片。
霎时间,几颗晶莹的灵石就出现在他眼里,其虽然被粉尘给掩埋,但依旧是释放出熠熠光泽,让人眼睛发亮。
余列随手一甩,袖子掀开。
嗖嗖的,镶嵌在地面的一颗颗灵石,就迅速的飞到他的袖子,一颗接一颗,只留下地面的坑洞。
几息之间,一整条石路都是被刨开。
除了挖取灵石之外,余列的身子闪烁在山顶上,又将池塘中的莲花挖起,浮萍舀出,甚至连池水也是抽干,收在了袖子里面。
霎时间。
山顶上石基裂开,梁木抽出,地皮掀翻,草木挖空……
余列掘地三尺,但凡是灵气浓郁点的事物,不拘于残破或者完好,全都被他塞入到自家囊中。
半刻钟过去,原本还像是个废墟的红墙道观,此刻连废墟都不是了,地面空荡荡,这里一个坑那里一个洞,颇是不堪入目。
与此形成显明对比的,是余列的两只袖袍都是鼓鼓囊囊,他的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如此一座红墙道观,其可是无厘子在山顶营地的基础之上,再扩建的。对方能不到两月就营造出如此雅致的风景,无疑是费了一番心血的。
而现在,对方的心血统统的都归入了余列手中。
余列还在心间暗道:
“好在此番参加历练,特意的准备了两方大容量的储物袋,否则的话,这多好东西,当真装不下。”
他就此粗略的估量起来,发现此番从山顶上挖到手的灵材,不算药用价值观赏价值等等,其内所蕴含的灵气,当是足够他使用五六十年了!
其是道吏阶段的五六十年,而非过去道徒阶段的五六十年!
余列盘算着,面上喜不自胜,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还得去取潜州道徒桃州道徒的财货。
好在有着尽职尽责的鬼神们在。
半刻钟头过去,见余列没有主动下山,先前被他吩咐了此事的鬼神奔来,传音于他:
“回余道友。眼下营中所有作奸犯科害人性命之徒,皆数已被擒下。”
为首的那个鬼神低着头,从腰间取出了一大串储物袋,串起来就像是珠串一般,恭敬的递给余列。
对方口中低声道:
“为免彼辈造次,我等已经拘束对方,卸了器械。此便是器械等物,还请道长检验,并保管一二。”
余列听见鬼神们的神识传音,当即就将面上的笑意收敛,他轻咳一声,转过身子,后知后觉般的取过了鬼神递过来的储物袋。
余列面上恍然,说着:“既然如此,那么这些财货,就先由贫道进行保管了。”
话语一落,余列的神识就往储物袋中一探。
储物袋都经过了鬼神们事先的处理,其原主早就被迫打开了袋子,验明正身,以至于内里的烙印被鬼神们轻而易举的就抹去。
于是四十几方储物袋当中的东西,一同出现在了余列的脑中,让他的脑子一时间都发胀。
余列迅速的清点着零零碎碎的东西,发现袋中之物汇聚下上千人之积蓄,极其庞大。
只是相比于他在山顶上挖去得到的,质量方面就差得远了,绝大部分连夏远金囊中的财货都比不上。
余列粗略估计着,算得这四十几方的财货换算到他身上,估摸着能用个四十来年就再好不过了。
一丝失望刚要在余列的心间生出,他忽然心中一动,将自家囊中现有的,和这四十几方储物袋中的财货相叠加,简单一算:
“咦!五六十年,加上三四十年……岂不就是能管我九十年修行之用!”
余列赫然的发现,仅仅这一合倒行逆施之举,所得所获,竟然就让他整个道吏阶段的灵石花费,都齐活了。
准确的说,应该还超过了。
因为在突破时,余列就修得了十年的新道行,眼下距离突破为六品,他只欠缺八十年道行。
余列心间顿时惊喜,他哈哈大笑:
“好个杀人放火金腰带。困局道城数年,一朝出城,便得突破,略有作为,即可暴富。
此等历练之行,果真是我辈修道中人的进身之阶!”
与此同时。
和余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高山营地中杂乱的场景。
诸多道徒的脸上都是挂着忧虑之色。
他们在鬼神的喝令下,都已经是收好了行囊,闭关的道徒也被强制性的唤醒,聚拢成一团又一团的,随时可以开拔出发。
只是对于即将离开营地这个事情,所有道徒心底里都是没底儿,颇是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