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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踽踽独行

仙笼 布谷聊 5101 2024-02-28 11:49

  第章踽踽独行

  仙笼第一百八十一章踽踽独行

  当日下午,余家的族长居所中,听闻余列的拜访,居所彻底的忙碌起来。

  余家族长几乎是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就问:“余列侄儿现在到哪了?”

  居所中帮闲的回道:“已经到了正门,余列道长说不必隆重,他自行进门,到偏厅中等待即可。”

  余家族长立刻就回答:“怎么可以!余列侄儿可是第一次来我的府邸中拜访,哪能不走大门。”

  他当即就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符纸,身体顿时就化作风一般,拉出一道道的残影,奔向大门,迎接余列。

  此时族长居所中的下人,拗不过余列,已经是让余列走了侧门,他正往偏厅走去。

  结果他的脚步刚一伸出,余家族长的呼声就响起:“列哥儿,贫道来迟疑,怠慢了。”

  余列微微一愣,抬头看见了只是穿了一只鞋子,且发髻都没来得及梳理的余家族长。

  他连忙稽首见礼,执晚辈礼。

  谁知余家族长倒也是个妙人,对方和余列在门前客客气气的见礼之后,竟然还是极力的邀请着余列,想要让余列再从大门走进来一回。

  见余列实在是懒得如此,对方索性亲自走上前,将大门推开敞着,以示尊重,然后才拉着余列的手,往正厅走去。

  如此热情和熟络的模样,当真是让对此人没有多少印象的余列,生出了几丝“受宠若惊”。

  须知对方也是个八品道徒,而且还是余列的长辈,又是余家的族长,如此热情,让他感到少见少见。

  正厅中,余列和余家族长两人寒暄交谈,对方果然也是嘘寒问暖,还捋着胡须,询问着余列的修行一事:

  “敢问侄儿,可曾学了呼吸法或吐纳术?”

  道童阶段的修炼功法为导引术,是以动功外功来淬炼身子,增长道行,促进消化;

  道徒阶段炼就出了真气,则是以呼吸法或吐纳术,吞吐天地之间的灵气,炼化为自己的真气,以增长修为,其是一种静功。

  呼吸法或吐纳术,便是八品道徒用于增长道行的最主要手段,根本法门。

  余列摇摇头:“突破未久,只是学得了一个小法术,还没来得及选定和修炼根本的功法。”

  余家族长闻言,欣然说道:

  “没有选定也正好,如今你回归了族中,我族的呼吸法正好可以传授于你。如此一来,你既不用花费银钱去购买,也不必欠下债务,签订契约。族中的呼吸法也全面,有晋升为道吏的潜力和内容。”

  对方一口道:“贫道做主,待会就去祠堂中焚香,请出整本余家秘传,授予给你,其他先祖一并传下来的法术,也都任由你挑选。就不必讲究什么贡献不贡献的了,如今你返回了族中,正是对我余家的最大贡献!”

  余家族长眼中露出期盼之色,不等余列出声,口中还絮叨着:

  “翌日,贫道再带着你去拜访附近的一二道友。虽然现在还没甚作用,但是花花轿子人抬人,等到你去城皇庙中当值了,定是会有些作用的,能方便你在潜水郡中的修炼……哈哈,我余家终归还是有点家底和人情的。”

  听着对方口中的这一大堆的话,余列的目中,不由的也是露出了几丝意动之色,口中刚准备说出来的“辞行”之话,也是停在了牙齿内。

  “余家的秘传!”他思忖着这一点,微微眯起了眼睛。

  话说余家身为郡城中大几百年的家族,虽然只是小家族,还落败了,但是破船还有三两钉,祖上一位七品道吏遗留的道统,族中保存了大半。

  其中有凡人们强身健体的武功开蒙学习的指要道童阶段的导引术道徒的呼吸法法术修炼法门甚至男女配种的秘法秘方等等。

  此一方传承,颇有值得人考究之处,即便是七品道吏得之,也能有点收获。

  这点其实也正是黄家想要将余家的族人们,迁移进入他们族中生活的一大原因。

  其所为所图的,不仅仅是余家的血脉,更是为了余家中传承了大几百年的道统,特别是那一方确切的可以成就为七品道吏的呼吸法。

  因为黄家如今虽然是一门四个道徒了,但是他们的家族建立时,祖上却并非是自家族中出现了一个道吏,而是外嫁的一个黄家女,对方傍上了一个道吏,黄家中恰好也有道徒诞生,这才在黄家女和夫家道吏的撑腰之下,在潜水郡中扎根下来,成为了一方修道家族。

  论年头和底蕴,黄家远远不如余家。

  而如果黄家事先的就将余家族人纳入到他们的族地中生活,等到余家一除名,他们便有资格从道庭中,继承余家的道统,增加自家的底蕴。

  此时此刻,黄家处心积虑也想要得到的修炼功法,以及众多无需花钱就等获得的法门,就此摆在了余列的面前。

  余列现在只需要点点头,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余家十几代人的积累,执掌家族!

  思索着这一点,他顿时轻叹出声:“为人修道,果真还是有根脚,要好啊!”

  余家族长听见,不明白余列在轻叹什么,但他也是自傲的捋胡须,附和说道:

  “那是自然。我余家虽然每况愈下,但也是这潜水郡中一方的数百年家族,就算不是坐地虎,也是个地头蛇。城中无有跟脚之人,如何能与我等家族中人相提并论?”

  对方顿了顿,还小声叮嘱:

  “不过列哥儿,这种话你万不要和黑水镇中的道友们说了。那些个本身就在乡下,或是沦落到下乡的,多是没有根脚之人,家中没有底儿的,勿要惹得他们嫉妒,坏了关系……”

  听见这话,余列似笑非笑的,看向眼前敦敦长者模样的余家族长。

  余列心中忽然就做出了决定:“来时就已经定好了想法,哪能见利而忘,蛇鼠两端?”

  霍然,余列从凳子上起身,朝着跟前的余家族长拱手,说:

  “多谢族长厚爱,但族中的传承,余列受之有愧,就无须如此了。”

  正说的起劲的余家族长,口中话当即就定住了,好半晌才张口啊出一个字:

  “啊?”

  此人的目光跳动,隐隐明白了余列的意思,目中顿时露出复杂的情绪。

  但是余家族长搓着手,也站起身,客气的说:“列哥儿,可是族长伯伯听错了,如此好的机会,祖宗传下来的家业,你是打算不要了?”

  余列客气的,面上流露出忏色:

  “族长没听错,余列受之有愧,此偌大的余家,还是放在您的手中,以及交由后辈优秀的子弟来继承为妙。”

  道庭规定,功法无法私相授受。继承家业有好有坏,最起码的一点,就是得落籍重归余家,就此和余家分割不了干系。

  听见余列确定以及肯定的回答,本是和蔼可亲模样的余家族长,面上顿时就生出了愠怒。

  但是此人还是压制着怒火,干笑着说:

  “余列侄儿,你可是对伯伯有意见,若是因为伯伯尚在而不想回归族中,你放心,等你一落籍回归,伯伯立马就退位。”

  “不不,无须等落籍,只要你开金口,我这就提前将族长之位交予你!”余家族长急声说。

  听见这样一番话,余列怔了怔,但还是幽幽出声:

  “族长谬言了,余列实在是担不起如此的责任。”

  他微微躬身,朝着对方行礼作揖。

  这下子,本来还算绷住了神情的余家族长,彻底的绷不住了。

  对方怔怔的看着余列,狠狠的一挥袖子,低喝道:

  “余列,从你一进门,某就对你客气如斯,今日好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不妨也就说些歹话。”

  余家族长怒气着,指着余列的鼻子,棒喝:

  “此等好机会,若不

  是你姓余,体内流着余家的血脉,你当你够得上?你虽然是三年就成就为了道徒,算是个道才,但世间如此者,也是不少,祖上又不是没有过!可是如今的我族,究竟是何境地,你也知道?你当真以为你能再接再厉的,继续突破成为道吏?

  人离乡贱,尔九年苦读,三载苦修,十几年的拼搏,就一定再要去道城中沦为底层,搏那虚无缥缈的机会?家族在你之心中,竟如此轻微?”

  此人大骂一番,还恨恨地说:“须知要不是族中的供养,你今生安得有修道的机会,怕是连识字都够呛!”

  而余列今日虽然是来“辞行”的,预料到了会被责怪一番,但是他可不是过来听人羞辱和辱骂的。

  被对方如此喝骂一番,余列的面色也是陡然一变,目中露出冷色。但是他忍住了大骂回去,和对方争执不休的冲动。

  余列只是环顾着精致的族长堂屋,口中轻飘飘的说:

  “啧。偌大一个余家,落到了道友的手中,怎的就如此落败了。道友,你还有脸说我?”

  余列还想起什么似的,疑惑出声:

  “对了,贵公子似乎还早贫道一年,就考取了道籍,话说他也是三年之内就成就为了道徒,为何他没回来报效家族,帮扶族长,回报族中资助?”

  他似笑非笑的,冷眼看着余家族长。

  这样一番话说出来,愤怒的余家族长顿时就怔住,张口无言,他盯着余列年轻且青涩的面孔,脸上的表情复杂无比。

  余列大笑着:“哈哈!就许他余凤高有前途,能弃家远走,留驻在州城修道,就不许我余列也赶个趟,去州城中见见世面,也自寻道途?”

  余凤高,正是余家的嫡脉,族长之子,余列的堂兄。

  余列拂动袖袍,转过身,大踏步的往门外走去。

  末了要踏出大门时,他扔下了最后一句话:

  “余列今日,仅仅是来通知道友的,并非是过来请示的。余道友,告辞!”

  倏忽一下,余列的身子就像是一道风,彻底从宽大的堂屋中流走了。

  余家族长靠在方桌前,他急忙踏步,袖子牵动得桌面上的茶杯倾倒,发出哐当声音。此人伸出手,想要留住什么似的,但五指间空落落,压根抓不住任何东西。

  他后退着,像是小老头一般,句偻着身子,无力的坐在了凳子上。

  偌大的堂屋中,这个中年模样面容尚且精致的八品道徒,一瞬间就好似老了十几年。

  余家族长仰头看房顶,面上羞愤,口中喃喃到:“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列祖列宗!”

  良久之后,此人终归是个八品道徒,年岁也不小,回过神来了。但是他抚摸着湿漉漉的桌子,目中的悔色却更是无以复加。

  重重的叹声疑问声,在堂屋中响起:

  “道城之天地,当真如此诱人吗……”

  另外一边。

  余列在离开了余家族长的居所之后,在族中散步走了一阵,他发现此时的余家中,正好是人来人往的,族人们的脸上都流露出欣喜的表情,颇是热闹。

  一些多日甚至是几年都没有和余家走动的亲戚好友们,也是出现在了余家的府邸中,提包带礼的,一窝蜂而至。

  余家族人们,也都男女老幼齐齐上阵,热情的招待着这些来到族中做客的亲戚好友。

  余列走出族长府邸后,踱步走着。

  有人瞧见了余列,不管是老是小是内是外,都是露出一脸的喜色,笑脸相迎,还颇是自傲的引荐给其他人。

  不时就有孩童脆脆的声音响起,一一遥指着余列:

  “看,那就是余列哥哥!”

  无须多想,余列就知道,自己如今不只是成为了余家中的焦点,也成为了让余家扬眉吐气的一大口底气。

  诸多的亲朋好友,正是得知有了他的出现,赶紧的过来捧场混脸熟,续上交情。

  余列踱步着,望着尚未春日,但已经是树木抽出新芽,充满着一股早春景象的余家祖地,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行走在热闹的人群中,余列穿过人群,却是面色沉静。

  他仅仅是有礼貌的,时不时的就朝着呼应自己的族人外人们见礼,但是脚步上,却是一步也不曾停下,径直穿过了这些人群。

  只留下一个个或是眺望或是遥指,口中笑吟吟议论纷纷的余家族人们,望着他的背影。

  踽踽独行。

  蹒跚般的彻底走出了人群,余列出现在沧桑的“有余”小石桥上,他身子微微一顿,但最终还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下石桥,离开余家。

  就在石桥附近,几户附近人家正望着余列离去,闲谈说话。其中有一人,正扶着一株发芽的枯枯柳树,眼中一时恍忽。

  她擦着腰间的围裙,仿佛看见了余列当年十五岁时,尚矮一头,正背着高高的书箧,独自一人的,摇摇晃晃的也走下小石桥,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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