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陆逢秋这人就是悲观,中原送公主和亲多少次了,不也就这一次,对方的国主死了吗,这种事能出现一回就挺不容易的了,怎么可能还出现第二回呢。
在匈奴待着的时候,陆逢秋很听孟昔昭的话,可真要说他俩有什么交情,其实也没有,他们的关系根本没那么好。
此时此刻,陆逢秋就不太好意思跟孟昔昭说自己的想法,他怕孟昔昭嫌他胆子小。
可惜了,他没有问,要不然的话,孟昔昭当场就能打消他的疑虑。
因为,以后再也不会有公主和亲了。
*
吃完了这顿饭,陆逢秋因为要去拜访自己的好友和恩师,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平安归来,所以很快就走了。而孟昔昭没有这一层社会关系,他便从雅间里走出来,在大堂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让金珠去给自己点一壶茶,两盘点心,然后就这么坐着,听这满堂食客热热闹闹的说话。
望江楼是应天府最出名也最大的酒楼,更难能可贵的是它收费涵盖了各种阶层,有几百两银子的珍馐,也有几文钱就能买一份的小食。
这也就导致了来望江楼吃饭的什么人都有,最适合用来当做应天府一角,以这一角,见整个应天府。
没有多少娱乐活动的古代,一旦发生一个大事,那就能热热闹闹的讨论上一个月,孟昔昭都不需要等,只要支起耳朵,就会发现大家如今都在讨论匈奴的事情。
食客一:“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匈奴要把公主还回来呢?”
食客二:“生气了呗。”
食客一:“匈奴人生气,不是一向打打杀杀的,可送亲队伍好好的回来了,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啊。”
食客三:“我看啊,是他们害怕了,觉得楚国公主克夫,怕把楚国公主嫁给新单于,然后再把新单于克死。”
食客二顿时哈哈大笑:“那还真是可惜了,应该让公主再嫁一次的!”
孟昔昭:“……”
抽了抽嘴角,他转过头,听另一边是怎么讨论的。
食客四:“本来挺好的一件事,弄到现在成了这个模样,公主还被退回来了,唉,你说说,楚国公主也太不争气了。”
食客五赶紧捂他的嘴:“梁兄慎言!”
见对方挤眉弄眼的,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他才松开他,然后小声道:“没让匈奴人记仇就是好事啊!六十年前,前朝要完蛋的时候,匈奴人可是差一点就打进应天府了!要不是城墙够厚,还有太/祖英明,带兵击退了他们,搞不好咱们现在都要跟着穿胡服说胡语了。”
食客四心有戚戚的点点头,“我也听祖父说起过,要我看,还是赶紧再送一个公主过去吧,也是多一重保障,省得匈奴人突然发难。”
然后,这俩人就嘀嘀咕咕的说起再送公主的话,哪个公主合适,说着说着,公主被他们数了一遍,很快又开始数郡主,把自己知道的郡主也点评了一番,接着,他们就开始说这百花街上的姑娘们了。
孟昔昭:“…………”
不管哪个时代,某些男人都让人感觉如此的……想把他们开除出人籍。
但也不能否认,这几个人的言论,其实就是大部分齐国人的心声,是人就自私,都只关注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他们看不见公主差点没命,就看得见齐国和匈奴差点打起来,自己的好日子也跟着危险的晃了晃。
想指望民众自己反应过来,把公主送去和亲是软弱无能的表现公主出塞就等于重新投胎是死是活只能看造化了,那还不如指望天寿帝能变成一个明君。
常年的洗脑,必须用更强有力的洗脑才能打破原有的情况,就这样,也会有不少遗漏,他们就像根除不掉的杂草,总能想到办法,来年再长出一批。
孟昔昭可没时间玩教化那一套,要是如今天下太平,他或许能试试,可现在的大齐就是危如累卵,外有各国看似安静实际虎视眈眈,内有奸臣横行造反军猥琐龟缩,平时不倒则已,一倒,那就只剩满地狼藉了。
所以啊,有时学学匈奴,也没什么坏处,当个臭不要脸的土匪,效率更高,纰漏更少。
*
回到家以后,还没进自己的院子,孟昔昭就被得到消息狂奔而来的孟旧玉拽进了自己的书房。
孟旧玉一脸严肃的要求他,把这两个月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跟他说一遍。
孟昔昭能听才怪,他告诉孟旧玉的,已经是第三个版本了,同样没有牛羊,也没有楚国公主的事,但是他把自己一直研究手/雷,还在庄子里搞了很多个简易版实验室的事情告诉他了,连天寿帝都不知道他铺开的摊子居然这么大,他那庄子,都快成迷你版军器监了。
孟旧玉:“…………”
他后悔了。
他真不应该回来问的。
再次哆哆嗦嗦的指向孟昔昭的鼻子,孟旧玉感觉十分崩溃:“你这个逆子!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是你想造反,现在就直接告诉我,别等以后你扯出大旗了,才让我知道!”
孟昔昭十分无奈:“您怎么总把我往坏处想,我这不也是为了大齐吗,武器装备上去了,咱们跟南诏的战事也能快点结束啊。”
孟旧玉才不信他那一套:“南诏的战事关你屁事!”
孟昔昭:“……”
站起身,孟旧玉气的想踱步,但头一转,他又看向孟昔昭,满脸都写着愤怒二字:“私自打造军器,你知道这件事要是暴露出去,咱们家会如何吗?夷三族都是轻的!”
孟昔昭摸摸鼻子:“所以我没有私自打造,而是告知了陛下。”
孟旧玉一愣:“真的?陛下已经知道了?”
孟昔昭点点头,点到一半,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过没有全告诉他,他现在知道的事情,还不如您知道的多呢。”
孟旧玉:“…………”
这种优待他一点都不想要!
表情空白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孟旧玉这回是真的崩溃了。
他坐回去,颇为无助的看着孟昔昭,“二郎,你别再一件一件的吓爹了,行吗?干脆,你把你想做什么告诉爹,爹知道了,也好帮你筹谋啊!”
哪怕孟昔昭真的想造反,那两个人想主意,也比一个人强!
孟参政还没发现,自己的下限已经一降再降,看起来跟孟昔昭不分伯仲了。
孟昔昭看看他,却没有答应:“爹,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希望咱们家能好好的。”
孟旧玉:“……”
他心说,他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
但孟昔昭不想说的事情,别人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都不可能让他说出口,孟旧玉把自己会的几种套路都用了一遍,发现他儿子真就是这么的油盐不进,不禁感到心累,然后挥挥手,让他走了。
孟昔昭站起来,看着他爹这一副操不完的心的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安慰了他一句:“爹,你与其担心我,不如去担心娇娇,我没去送亲的时候,临江王就找我喝过酒,他说他想做咱们孟家的女婿,你想想,要是娇娇不认识他,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直接跟我说这句话吗?所以啊爹,你得上点心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来,咱们家总不能投诚两个皇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