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来者不善的北海基地
运输机的引擎终于熄火,耳边巨大的噪声瞬间消失,只剩下夜晚的风声。
从运输机尾部的舱门中走出十来个人影。
一个翻译小哥立刻跟了上去,跟在老程身后朝着那些人走去。
“欢迎来到北京。”
老程和对方为首那人握了握手,简单寒暄了两句,便朝着我们走来。
我立刻站直身子,至少要有最起码的礼貌和体面。
打头来的是个白人,年纪不小,眼神锐利,他双手插在大衣兜里,一边听着翻译的话一边点头。
他身后跟着十来个人,那些人神情严肃,目视前方,偶尔会朝我这边瞟一眼。
其中有个黑人小伙看着我,目光稍有些不屑,我眉头一皱,也抬起头来注视着他。
我们目光对上了半秒不到,交流了很多东西。
“那个小黑,不简单。”我心里暗道。
对方的人在红箭的安排下进入专车,车队的最后尾随着一辆巨大的改装全顺,里面似乎装着很多东西。
总之,接下这些外宾之后,车队开始返程。
车的后排坐着翻译小哥和刚才那位白人,老程侧着身子与他交谈。
“此次研究邀请计划持续15天,这期间,你方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来,西山基地会争取满足你们的要求,以便达成一个高效的合作状态。”
翻译:“阿诺德先生说,我代表北海基地,感谢西山基地提供的帮助。”
我看向后视镜,那位中年欧洲人神态平静,身躯隐藏在宽大的黑色风衣下面,他忽然抬起头看向后视镜中的我。
我立刻收回了目光,感觉浑身不自在。
“请问这次我们需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当然,本就是我们从西山基地借取的东西,总归是要还的。”翻译小哥说道。
“那么,你们那边对wm175的研究有什么最新进展?”
“等到了西山基地,我们仔细讨论一下。”
……
次日,我和老程以及刚刚从现场飞奔回来的周明礼坐在会议室的一侧,北海基地的人员坐在另一侧,和我们一样,他们也穿着统一的白大褂,只不过他们脖子上并没有挂着水晶,反倒是胸前别着一枚胸针,那上面有一块水晶。
“师父,咱没有那种东西吧。”会议还没开始,我和老程说着悄悄话。
老程看了过去。
“他们把他们基地的标志刻在胸针上了诶,感觉挺不错。”我补充道。
“没必要的事儿,何必花更多心思在上面?”老程不屑地说道,“我看咱们基地的检测装置才是最好的,多直观,多简单。”
“也是。”转念一想,那些花哨的东西,除了好看,也没有别的用处了,“不过,他们北海基地似乎有自己的标志?”
北海基地的标志,下方是波浪,正中央是传说中的石中剑,石中剑的周围用锁链缠绕,类似于蛇杖的模样,还挺帅气的。
“咱们也有。”老程坏笑着,拿起桌上的印章,在一张白纸上印了一下。
一个红星印章,上边写了“西山基地”四个大字。
我看着老程,老程也看着我。
“就,就没了?”
“不然咧?你还想要什么样的?”
闲聊间,阿诺德到场,我方也陆陆续续来了更多的专员和干员。
没有宣布,也没有什么流程,研讨会就这样开始了。
“首先,咱们交换一下wm175的现阶段研究进程。”周明礼主持着研讨会,双方翻译开始忙活起来了。
“这边是北海基地的研究成果。”阿诺德递来一份厚实的材料。
周明礼也递出去了前不久我们刚审阅过的报告。
北海那边并没有翻看。
“首先,我们将wm175的外侧图案与古凯尔特卢恩字母进行比对,发现在19802000这段时间里的图案,有14%能够完全吻合,译文在文件中。”
我们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份。
“于骨头中苏醒,他(待定)杀死了十万又三……红色的海洋,与大的高塔,这便是欢乐的王国……他(待定)被鹿角(待定)插入胸膛,但是又活了……”
这些中文译文翻译得很不通顺,但看着那些不断论证的证据,我只觉得北海基地真的尽力了。
我们这边的人翻看译文看了很久,周明礼明显对这些成果感兴趣,聚精会神地看着,以至于忘记提问。
老程推了推他。
“继续啊。”
“咳……请问阿诺德先生,你方除了使用卢恩字母作为对照,还有没有使用其他的语言体系进行研究?”
“我们尝试过很多,例如苏美尔的楔形文字,我们也尝试过比对,但匹配度不足1%。”阿诺德看了周明礼一眼,接着说道:“我们向‘金字塔’征集了古埃及文字的比对意见,其中也有些许成果。”
金字塔?
听起来似乎是另一个类似西山基地的机构。
可听到这句话,老程和周明礼瞬间变了颜色,我也回过味儿来,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你们把wm175的截断部分交给别的机构了?”
阿诺德坐在座位上,脸色平静地听完翻译的内容,说道:“是的,我认为这样更加高效。”
“高效?不,你们违反了双方协定,我们的合同里从未允许过你们私自处置wm175的截断部分……”周明礼脸上青筋暴起,场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除了金字塔,你们还把wm175交给哪些机构了?”
“复活节岛基地也收获了不错的成果……”阿诺德语气中带着挑衅。
老程的脸色愈发难看,看得出来,他在竭力克制。
我也深知北海基地将项目175扩散到那么多机构,并不是一件好事。
首先,我们不能保证项目175离开中国之后,会出现什么新的变化。
其次,那本属于中国文物,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最后,最重要的,这无疑削弱了西山基地对项目的解释权,将会有更多的机构,朝西山基地“借取”项目。
这根本不是合作,而是欺诈。
“既然这样,那没什么好说的了,终止合同吧。”老程沉声说道,“把全部的wm175截断部分归还,包括你们现有的研究成果,西山基地也要收回。”
翻译脸色凝重地在阿诺德身边说着,后者却只是笑着,脸上依旧很平静。
“程广专员,你并不能代表全部的西山基地。”
一段蹩脚的中文忽然响起。
北海那边站起一人,是之前在机场与我对视的小黑。
他声音高亢,并不在意自己的中文是否有语法错误,胆子很大。
“北海基地已经联合金字塔复活节岛基地向西山基地委员会提出了请求,我相信,以你们委员会的智慧,一定会在wm175周围划出一部分专门供我们研究的区域。”
他们想在我们家门口搞研究?还是研究我们的项目?
我心里燃起了一股怒火。
“西山基地委员会是不会放任你们这种行为的。”老程缓缓站起,眼神冰冷。
“是吗?但是委员会更加看重成绩不是吗?”那小黑说道,“据我所知,西山基地对wm175的研究,还停留在‘推测’上,以中国的古代文字体系,竟然无法分析出任何有效的信息,这不是很讽刺吗?”
周明礼低下了头,这是不争的事实,仅发现的能和古代文献结合起来的信息,也是建立在北海基地的研究成果上的。
“咚咚。”
小黑拍了拍周明礼递出去的文件。
“中国崇尚让贤与能,所以,这个项目,不如由我们来接手。”
“我相信委员会绝不会作出这种荒唐至极的决定。”老程说道,一字一句,声音顿挫。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程广专员。”
“项目175,是自远古以来,就出现在华夏大地上的项目,它一定与华夏大地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北海基地的研究员,不可能比我方研究员掌握更多华夏史实。”
小黑点了点头。
“我承认,在这一方面,北海基地没有发言权,但是事实摆在面前,我们做得,至少现在,比你们要好。”
我站起来,看着那个黑人。
“真不敢相信,百年之后,来自非洲的黑人,也会为殖民主义说话。”
“你什么意思?”小黑明显不高兴了,语气发急。
“北海基地联合其他机构,要征用我们西山基地的项目,使用我们国家的土地,这不是殖民是什么?”我平静地说道,虽然心中慌得一批,“如果我们所有机构都希望解决问题,应该是通力合作,而不是打压。”
小黑明显被我的一番话气到了。
“我是北海基地专项研究员,请问你是什么身份?”
一句话把我呛住了。
我俩看着对方,谁也不肯退让。
都是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心气足,我凭什么要让着你?!
“他是项目175历史研究主管。”老程拍了拍我的肩膀,“也是我的左膀右臂,有什么异议吗?”
我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镇定地瞪着小黑。
我知道这是老程在给我撑腰,我好有面子!
“没有。”小黑咬了咬牙,坐下。
“话已至此。”对方的翻译说道,“我们会积极配合西山基地的工作,至少是在委员会的答复下发之前。”
会议不欢而散。
……
“是,是,我会想办法。”
周明礼和老程站在会议室门口,周明礼脸色很难看,他攥紧双拳,难掩心中的怒火。
“小周,我也没预料到今天的会谈会是这个样子。”老程叹了口气,“北海基地那些人,从来就没安过什么好心,这事儿不怪你。”
“没能研究出来成果,确实是我们失职。”
“别忘心里去。”老程安慰着他,“你是我见过学识最渊博的专员了,华夏五千年,古籍那么多,总会有对应的上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搞出点名堂来,不然,委员会可能真的……”周明礼的脸色憋得通红,我知道项目175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我知道我知道。”老程点了点头,“委员会那边我来解决,你专心做你的工作,大胆一点,你不是已经有了对商周时期的推测了吗?大胆往下研究下去,能成功的。”
“好。”
周明礼并不是个自信的人,虽然自信并不能影响客观事实,可它毕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老程正在帮他建立起自信。
“小李。”老程转过身对我说,“虽然你专业不是主攻这个方向的,但是你也可以想想,我们都帮着想想,说不定我们在这些门外汉也能提供点思路。”
“谢,谢谢程老师。”周明礼对着老程郑重地鞠了一躬,随后快速地离开会议室。
老程叹了口气,看着周明礼远去的方向。
“要是宋煜还在,肯定就不会……”
“委员会真的肯把项目175拱手让人?”
“委员会在乎的是项目,而不是基地的面子。”老程说道,“那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我见过最冷血的家伙。”
老程拍了拍我的肩膀,沉重地说道:“虽然基地要求我们理性的思考行事,但也不能变得太过冷血不近人情,这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点了点头,我是个冷血的人吗?
最起码在基地的这段日子里,我清楚的知道,比起那些真正冷血的家伙,我都已经是热心肠了。
尤其是那些应急人员,对于那些每天把脑袋别在腰上的战士,冷血是必要的。
往后的几天,我向周明礼请教了很多问题,当然,也看了很多关于夏商周时代的历史书籍。
我从未想过参加工作之后,我还能这么积极地学习。
一切似乎只是为了给基地争口气,把项目175留在自己家里,这点理由就已经足够了。
我看着手中洁白的骨笛。
“如果有必要,我可能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我把骨笛贴在自己的脑门上,说道:“别让那一天来得太快,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