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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情非无意

行行 小羊毛 3330 2024-02-28 11:53

  单无意吗?若是在昨日之前,她连想都不愿多想这个名字一次。这个少年留给她的印象,原只是个天真好骗的愣头青,楞到她在陈州第一次遇见他时,便轻易骗取了他的信任。

  这样轻易能对付得了的少年她自然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的。她那时心里想的只是自己的计划,自负地认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能够与张弓长利益交换,各取所需。可后来在百福楼以及黑竹总舵两次与沈凤鸣的交锋,无论是身手还是言语,她都败得仓皇而狼狈,以至于不得不垂头丧气地离开淮阳重新南下,寻找机会。

  仅仅三日之后,她便到了江南芜湖。三天,正是她被沈凤鸣反伤之后,那伤势发作出来的时候,其中的难受简直难以言表或者说难以启齿,因为被反噬到她身上的,毕竟是自己原本想对沈凤鸣施加的媚劲。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情形会持续多久,要怎样消除,或是到底能不能消除。她没有习那一篇“万般皆散”,她好怕自己永远都是这样。

  那一日内伤发作,她虽然扮了男装,可是潮红着脸,试图去江边吹吹冷风的时候,却遇上了同样独自在江边的单无意。那是她第二次见他,也是至今为止的最后一次。

  被一个自己根本看不起的少年认破了自己的女扮男装有多可耻?至少娄千杉是觉得十分可耻的。便那一刻,她萌生了想杀死他的念头这三年来她杀死了太多知道她是女人的人。她恨他们那些放光的眼睛,所以她剜出了所有那些尸体的眼睛。可单无意她没有立刻下手,只不过因为他看见她的时候,微微蹙了下眉。

  他开口的言语,是问她:“你脸色很不好,是生病了吗?”

  她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很认真,很关切,不是她见惯了的那些调笑嘴脸,她惊讶之下,却还是难消轻视,一边在心里嘲弄这个天真好骗的愣头少年,一边却惺惺作态楚楚可怜地捧心点头。

  她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她觉得,既然自己可以那么轻易欺骗了秋葵,让她恨沈凤鸣,帮着自己寻机杀沈凤鸣报仇,那么或许她也一样可以利用面前这个没有心机的少年的。这少年的身份很好他是青龙教的人,而且他的父亲在教中地位举足轻重。他若恨沈凤鸣与沈凤鸣结仇,那么也许青龙教便会有人替他出头。

  虽然那时还运不起“阴阳易位”的内功,可是立时作出一副苍白面色来对娄千杉还不是那么难。她软吁吁往单无意怀里一倒,只可怜兮兮地道:“公子救我,我……是被人打伤了。”

  单无意那么正派的一个少年,听闻她被人打伤,自然是心头一怒,便道:“谁伤的你?”

  却见娄千杉已经流出泪来。对于沈凤鸣的诸般编排恶辞,也便是从此刻开始灌入单无意的耳朵的。不多时,他已认定沈凤鸣乃是一个欺凌弱小下手狠毒的恶霸,若非娄千杉武艺高强加运气好,多半性命都已不保。

  虽然也仍在担心君黎的下落,可是一个看起来一下子就要奄奄一息的女子依靠着自己,单无意还是只能选择送她去镇上休息。他承认自己那一刻的确是忘记了去镇上更易被人发现被人缀上引来危险。可要他弃“重伤”的娄千杉于不顾,他也做不到。

  娄千杉心中暗喜,愈发蜷在他怀里,由他抱着,自己面上却不断垂泪。到了客栈安顿,她将扮作男装的物件一弃,满头青丝与姣好容颜,纤瘦腰肢与有致身材,一瞬间让“正派”如单无意的喉咙里都打了个滚。

  她知道是时候了,就将门悄悄一关,低泣着只是不让他走,口中说着害怕,要他陪自己过夜。

  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娄千杉也不能说清自己那一刻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只是试图让单无意恨沈凤鸣,她已经说了足够的坏话了;要他陪着自己究竟是对这少年有一种太居高临下的戏弄,还是自己那一刻的身体真的……真的需要一个男人,她也不知道。她只是在心里想着,如果,是说如果,面前这个少年现在胆敢对自己动了非分,自己立刻就要杀了他。

  杀了他,还挖他的眼睛。虽然那样,就未免没法利用他对付沈凤鸣了。

  她举棋不定,所以言语间也闪烁起来。反而是单无意劝她早些睡,答应自己便在此陪她不走。她才依了,躺了下去。

  单无意很快吹熄了灯。那黑暗让她轻轻一怕。那是种充满折磨的,带着种挑逗的黑暗。她还记得自己昨日是怎样在那黑暗中辗转反侧,与被衾厮磨纠缠。可今日,总不能,在他的面前,与这被衾厮磨纠缠吧?

  这房间只有那一张并不大的床,娄千杉睡了,单无意便只能靠在桌边。她究竟辗转,丝丝呼吸都是潮热,闭目想起的,便是那天夜里与沈凤鸣欲行未行之事。她愈来愈恨,可那一切感受如被挑至极限,想忘却竟难忘,令得她的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促。

  冷不防单无意已经走近床边,道:“你怎么了?呼吸好重,很不舒服吗?”

  娄千杉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道:“我……我很冷!”

  单无意却见她的两条手臂都张在被子之外,去轻抬她手,才一诧:“你明明身上很烫,是不是发烧了?”

  娄千杉只觉自己从未如此刻般按捺不住。她忽地翻身而起,喘息着呢喃着将那一双唇印至单无意的脸颊唇齿,那双手也轻轻搭上他的肩膀,他的脊背,依依惜惜,寸寸缕缕,轻轻重重地抚摩抓弄他。

  单无意再是单纯,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究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只不过呆了起初的一下,就觉得身体腾地已烫了起来。他还有那么些儿理智,慌慌张张地问道:“娄姑娘,不……不太好吧?”

  娄千杉轻轻撕咬着他的唇角,“只要你不会负了我……”

  “我……”无意想说什么,可娄千杉身体忽然贴紧他,一股陌生美好汹涌的狂潮令他浑身都栗了,连话都说不出来,颤抖着将她一把推倒,压至床头,狠狠抵住,拙笨而炽烈地往她面上颈上胡乱吻去。然后,他才像赶上了呼吸,呼哧着控制不住的高高下下的气吁:“……我不会负了你。”

  娄千杉看到他满面赤红而着急的样子就笑了。男人这样的表情,她见得太多了。所以这负或不负的两句话,于她而言,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戏语”。她知道会是怎样。反正无论此刻的单无意是什么样的心,这一夕欢好之后他也自然会知道她不是处子,也便不会在意负或不负;而甚至也不需要等到那时在那之前,说不定自己便已经先将他杀了!

  可他怎么竟会当了真?娄千杉到现在也不明白,他怎么竟一直是当了真!

  单无意显然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有的不过是那一颗热烈的心和那个热烈的身体。娄千杉呢?她却已经很懂得男人了,只是,不知是被他的热烈所染,还是因为带了一些褪不去的在身,令得她也比往日的她不冷静一些,迫不及待一些。她呓语着撕扯去他的衣裳,用她的熟练引诱他来索要自己。赤裸的两个人很快交缠在一起,交缠得这冬夜就如夏至一般,就如他们两人这生命中,最最火热的一个夜晚一般。

  她起初还在心里轻轻冷笑,冷笑这世上的男人果然都经不起诱惑可是涌动的欲望最终还是连她也吞没了。她被他深深融化,陷入他的喘息里。

  那一场解不去的,终于要解了。可她却未曾料到,她将她的毒,种在了这个少年心里。

  不过,少年也好,什么人都好,男人大概都是这样没有心肝的,在完全满足了之后,就熟睡得什么都不知道,单无意也一样不例外。无论这夜晚这初夜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还是就这样睡着了。

  他不防备她。他只是一直抱着她,很放心地睡了。娄千杉也眯了一会儿,确定媚劲已消,才睁开眼睛来,变得清醒。

  天色蒙蒙亮。她推开他的臂膀,第一次仔细看这个枕边的人。他不是那种很好看的男子,可是五官如削,却很有力,便如他的身体。她又慢慢抚摸他的身体。他结实而匀称,肩背腹臀,无一不是完美的。

  可她还是不屑他。她回想起来,昨夜与他缠绵,一直在自己脑海里的,竟还是那一日百福楼上的那个沈凤鸣。那张脸是带着一道长痕的脸,那情言爱语是他的戏谑,全都是他,不是单无意!

  她越发地恨。恨他,也恨单无意。她抬起手来。现在杀死他,好容易。可便这抬手的一刹那,单无意也抬起手来那么随意地又将她满满一抱。

  她一呆,以为他发现了自己所谋,心中隐隐一慌,缩身弹起。这一弹起,单无意才蓦地一醒,睁眼看到的,是她不无戒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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