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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七 演武胜负

行行 小羊毛 3278 2024-02-28 11:53

  比武的规矩,寥寥数语已毕。

  霍新起手很快,只不过稍一凝神聚力,双掌已当胸平推而来。

  但凡内劲充沛运力轻熟的高手,多是如此。若说拓跋孤的掌力是似日似火,灼热逼人,那么这霍新的掌力便真似山似石,刚猛决绝,内里的压制之力一瞬间就让君黎意识到他是全力而为,没有丝毫的保留。

  当初苏扶风也曾教过自己,未曾掌握战局时,不可手下留情,想来霍新在不明对手底细的景况下,究竟还是以获胜为先,是以亦说不上便是心狠手辣。倘若换作了自己,说不定也会如此但他天性并不喜如此,所以才要求第一掌自己先守,以摸清了对手实力。霍新一掌来时,他早已吐纳气息,运转起第九诀“不胜”。今日对“不胜”之解比起上次对手拓跋孤时的仓促恐不可同日而语,加上用了“体行八卦”将守势放到极致,他有把握,当此一击,就算是拓跋孤的掌力,亦不见得就能将自己击倒。这亦是他要先守的原因之一了三掌之中,此一掌的胜数最大。

  “蓬”的一声,“一步掌”之劲力便如巨石冲撞胸口,其剧其烈直似大山压至,比最坚硬的外家功夫还更坚硬,全然不是寻常内劲之刚中带柔。这一下也多少出乎了君黎的意料,胸口受力之处只觉硬锵锵外伤般突入一股猛痛,直逼脏腑,远非常人可受,便是看的人也都止不住发出了“噫”地一声惊呼,君黎更是不自觉发出一声痛喊来,身体一时已然后堕。

  但“不胜”乃是减缓身体所受伤害的要诀,其内旨便是于那受致命一击的一瞬间护住要害,并将劲力引散分担至身体他处,于高手重压之下保住性命。这巨石般的掌力足以将君黎连续震退了三步,可是三步之后,他却站住了莫说是要倒下,便是趔趄都没多趔趄。

  恰如山崩之后的碎石四落,化为砂土无声,偌大的练武场四周一时已静得听得清这秋日细雨。任谁都料想不到,在霍新这叫人肝胆俱裂的全力一掌下,这道士竟然竟然只不过轻描淡写地退了那么区区三步!纵然是常人戏耍,伸手将人推得一推,怕也要退那么三步,霍新是何许人也,霍新的“一步掌”又有几人能受得下?

  剧痛和重压还是令得君黎气息一时有些不继,眼前飘过几分昏黑,竟有片刻不知人在何处。但这也并不能减少霍新心中震惊适才君黎还在顾世忠坟上跪拜时,拓跋孤便已与他说过这道士的功夫了。在拓跋孤看来,君黎“机巧有余”而“沉稳不足”这也是他那时对君黎当面的评价而霍新则正好相反,沉稳多有,机巧不够。定了三掌决胜负后,两人大为心定掌力比拼岂非正是沉稳者得?

  不过,双掌甫一接近君黎胸口,霍新已觉出这道士内力修为大是不弱,那一层护身之息绝非寻常。他掌力刚劲,纵是金盔石甲也俱都击碎了,原不必将什么护体真气放在眼里,哪料掌力击实,那着力之处却偏不是金盔石甲,似硬非硬似柔非柔的感觉只叫人好不难受。用掌之人最怕的便是击不着了实体,他想起拓跋孤提醒过,君黎心法之中似有特殊之处,能消化来者之内力,但是他修为不足,这点“消化”的本事决计当不得掌力排山倒海般涌入,霍新念及至此便全力催动内劲,誓要击破他这一层诡异的防御。

  他的确是击破了,可今天君黎之防不同于与拓跋孤交手之时。“不胜”并非彼时所用的“移情”,霍新最终得以穿透其守势而真正伤及了君黎的,也不过是两成而已三步之退就几乎全数消尽了。

  半晌,君黎得以将平日的知觉自那瞬时难挡的剧痛之中抽了回来,丝丝咳嗽出了声。咳嗽声打破了场间愕然的宁静。没有人喝彩,不是不想,却是不敢,可嗡嗡议论之声终于在人群中不可遏制地扩散开来。第一掌是霍新败了,竟是霍新败了,这是何等的令人难以置信!

  忽有人“啊”了一声,“他受伤了!”站在君黎侧后的都看见了他背后素色衣衫之上,正渗开了一片深红。这深红似乎挽回了他们一些颜面,有人皱眉不解,有人喜笑颜开。

  “君黎哥……”刺刺掩着口,不敢放开声音。她知道,那是他的旧伤。霍新的掌力并不能穿胸透背,但震裂君黎前晚的剑伤是绰绰有余了。虽说胜负并不以受伤与否计算,可此时此刻就算是一丝小小的外伤,怕都要拖累他接下来的出手吧?

  君黎却恍如不觉,站直了身体。“体行八卦”撤去,他匀了气息,向霍新微微躬身,作出一个承让的姿势他一时还说不出话。霍新犹自瞪着他,胸膛起伏着,也是一言不发。他也在调匀自己的气息。

  正对着君黎一面的顾如飞面色有些骇白。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君黎的内功已进境至斯,愈发有些后怕适才倘若与他交恶会如何收场。不过比武尚未结束,无论胜负如何,今日君黎必是损耗非常,倒是他乐见三掌之后,料想这道士定已不能如适才般嚣张。

  雨下得肆意起来,演武场久无人理的灰土便显了形,将地面污得有些泞起来。屋檐已挡不得了这样的斜风乱雨,但没有人后退。无论是骇然的惊讶的好奇的或是担忧的,都不愿意退后一步,错过了接下来的对决。

  君黎深深吸了一口气。第二掌要用的是“潮涌”。“潮涌”于他早已不是难事比“不胜”掌握得更早更熟练。可这一掌也更为关键,只因若这一掌不能一举将霍新击倒,第三掌几乎是个有败无胜之局。

  但他并不担心。他虽没有从凌厉和朱雀处学过掌法,但陈容容的杂学合订中有几路她记为“五行掌”的招式,顾名思义,是脱胎于五行基本。那原不算什么高明的招式,比起八卦剑的精妙可谓差之远矣,不过与“体行八卦”这样原本就属道学的法门配合来用,自有其特殊之处,却是别家不能比的了。他计算过,以“体行八卦”全力推出的“潮涌”一掌,就算比起朱雀亲出也不遑多让。他不信霍新在朱雀的面前还有不败的余地。

  气息渐渐凝聚。一切护与防,视与听都被削弱至最低,只为那一股狂潮自掌心涌出,击向霍新的胸口。

  霍新也早已取好了守势。他从适才君黎的守势之中觉出他的内力似是外柔内硬的路子看似浑不着意,但竟也硬生生扛走了他八成掌力,如此来看,拓跋孤所言的“沉稳不足”一说似乎并不准确。这一次他愈发不敢怠慢,足下生根,暗道纵是硬受这一掌亦不可有半分闪失。

  袭来的劲力却带着丝丝寒意,与这秋风秋雨夹在一起,掌未至,扑面已是凛冽。“潮涌”裹挟在五行掌之中,以倍增于平日之力使出,借了天时之变,正是“慑场”一说之最好致用。霍新不意他来势之汹涌又与适才的感觉大不相同,心头大异,只觉这一生从未遇到这样变化万端难以捉摸的对手,好胜心起,双足越发用力往下一扎,胸口亦是气息鼓荡。

  “砰”的一声,这一记击实之声,可比方才他击中君黎胸口时更为惊心动魄。

  这一击君黎便觉如击在一块硬石之上,自掌至臂都是生疼。这一瞬间他心中忽然一沉。不错,自己这一掌的确无可挑剔,可他没想到对手会用了“千斤坠”,拼着生受一击或要重伤之险都不肯后退。“潮涌”非比寻常,霍新越是将胸口守得坚硬似金,只怕吃进的劲力反而越凶!

  掌力汹涌透胸而入,霍新果然上身微微摇晃,面色已改,那发白的双唇被他勉强紧闭,阻住了逆血呛出却阻不住脏腑受创。君黎也好不到哪去,八卦的背门是御力全无,他连阻止背后血流的余力都不曾留下,以硬碰硬之下,触掌间的反震之力轻易将他背后的创口再度撕大,血色混杂着雨色将他袍子的后背渗得透了,深红无止境地蔓延开来,浑浊的看不清颜色的液体一点点从衣摆滴落尘泥。

  可什么都比不过这一刻的挫败之感是自己失算了,竟错估了霍新的孤注一掷。早该想到似他这样武功的人,便会是这样的性情以为这样一掌足以将他击倒,却怎料对手会拼死站在原地!

  屋檐下这一次欢声雷动。第一掌君黎只退了三步令他们捏了一把汗,第二掌霍新一步未退,足以挣回了脸面。只有拓跋孤眉间蹙起。霍新未输固是好事,可是若估得不错,霍新这一下伤势应是不轻。

  “我看君黎道长背上的伤颇重。”他开口却不提霍新。“接下来还有第三掌,不如稍事休息,待道长将背上的伤口包扎一下为好吧?”

  刺刺早就看得心焦,闻听拓跋孤此言,急急冲进雨里去扶君黎,道:“去屋檐下面再说,我带了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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