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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七 暗室暗语(二)

行行 小羊毛 3490 2024-02-28 11:53

  君黎的喑哑丸药效早已退了,除了一点轻微的地室回响,那声音是不该错认的。可是单疾泉亦未知君黎的敛息之法几时竟已练到如此极致,甚至连拓跋孤适才似乎都没有发现这地牢里竟还另有人在。

  一个人影从不远处的石架顶上翻落,旋即走近,形容愈益清晰。君黎还没有卸去面上的易容,但是单疾泉的心已沉了下去。

  “果然是你……你听见了?”

  “听见了一点。”君黎没有否认。

  “刺刺呢?”单疾泉忽地紧张起来。

  “她不在。”君黎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我独个回来的,没告诉她。”

  单疾泉稍稍松了口气,“君黎,适才你听到之事,万不可与刺刺说起半句万不可与任何人说起,你可能答应我?”

  君黎略一犹豫,“单先锋若能将来龙去脉与我说清楚,我或可判断要不要告诉她。”

  “我自是为她好,绝不会害她。”

  “我也必会作出于她最好之判断。”君黎并不让步。

  “知道得太多不是什么好事我是不想你受了连累。倘若拓跋孤知晓方才这番话已被你听得,他定会杀了你。”

  “那你更该告诉我了。”君黎道,“反正我听也听了,你干脆与我说个清楚拓跋孤要你答应的两件事到底是什么,而且你们方才一再提到刺刺此两件事与她有什么关系?”

  单疾泉知道已瞒他不得,只能苦笑,缓缓道:“两件事,一件是与太子合作,扼制朱雀;第二件是与幻生界联手,除掉云梦教。”

  君黎微微一惊,“拓跋孤他想……”他随即冷笑。“听你这样说来,我倒也不觉意外了。夏琝和关默都来了徽州我当时心里还想着,无论他们是什么目的,拓跋教主到底不是易受挑唆之人。却原来他早有此意。如此说来,倒不是太子一厢情愿。”

  “夏琝和关默已在徽州?”单疾泉口气一变。

  “怎么,此事不是很顺理成章吗?依照适才拓跋教主的说法,他这几天便要与人见面了。原本想要单先锋做的也便是与幻生界与太子的人商讨对策吧?”

  “不是……”单疾泉皱着眉,“我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地方不甚对。教主是有此意但他还没有与任何人说过除了我。固然我因反对他此次主张,被他囚于此处,但其实他一直也未下定决心他与我都清楚,倘若我始终不同意此事,那么青龙教之力怕要去掉一半,难以成事。此非我恃力自傲,事实如此。所以他不惜代价要逼迫我答应,而我则相信只要我坚不应承,此事便只能不了了之。”

  “你的意思是你不松口,此事他就没有把握,也就不会与任何人提太子他们理应无从知晓他的打算,如今夏琝关默前来,都只是巧合?”

  “正是觉得太巧了。不过今天的拓跋教主确实不似往日往日里他的口气远没有这般决绝,就好像”

  他忽然顿了一顿,脑中万千直觉都忽如被什么念头一闪点亮,万千难解疑思都如一瞬有了头绪。

  黑暗之中君黎依旧觉得出单疾泉的面色变了一变。“单先锋想到什么了?”

  “我我有点担心那个他说要‘替代’我的人。”单疾泉放低了声音。

  “这个方才我听你们说话,那意思好像是今天有什么人到了青龙谷,与拓跋教主说了些什么,给他出了主意?若能有人‘替代’你做那些事他便也不必再耗费唇舌与时间来逼迫你,所以他今日口风才变了。但问题是怎么‘替代’?尤其是似单先锋你这样的人,要‘替代’恐怕不易!”

  “‘不易’?说服拓跋孤更不易!能说服拓跋孤的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到?”单疾泉目中已是精光闪动,“不是。我只是突然悟到,此人应不是今天才露面的。他应该在两个多月前就先说服了太子然后,我离开青龙谷去洞庭湖那段时候,他来见了教主,所以我一回来,教主便与我说起要与太子联手。那时他大概满拟我会答应,却不料我与他态度相左,愤而将我关起。这中途教主似乎又离开了青龙谷一趟,想必又见过那个人,回来之后,他加上了与幻生界联手对付云梦教这一条,依旧是每日来逼迫我,直到今日”

  单疾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觉得即使不说,君黎应该也明白:最可能的情形直到今日,那个人再度出现,一番交谈后拓跋孤于此深夜最后试图说服单疾泉,而失败之后,便决意用那人的办法,寻人“替代”……

  “若是依单先锋的猜测,此人谋划已久,而且丝毫不露痕迹,是个城府很深之徒了。”君黎沉吟道,“拓跋教主前一阵子离开过青龙谷,我倒知道,他去过临安。如果他是去找那个人的,那么此人或许是在临安?会否就是太子的手下?”

  “是太子的手下倒也罢了,可若他今日真是替太子来的,那么太子又何须再派夏琝等人前来?”单疾泉摇头道。“来历不明目的不明之人,岂非更为可怕?”

  “他既然想要对付云梦教与朱雀,或许是与云梦教与朱雀有仇单先锋可能据此想起什么人来?”

  “那多半是此人顺着两边意思的说词,他的本意未必会摆在了明面上。至少我是想不出来似云梦这般三百年不曾现于江湖的教派,会有什么样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的现世仇怨。”

  君黎默默然半晌,“单先锋,原本青龙教的事,我是不该多管闲事的。不过令教主若当真和太子联手,想要对付云梦教和朱雀,我大概亦不能完全坐视。若你要求我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我恐怕不能做到。至少,沈凤鸣与朱雀,我不能不加以提醒。”

  单疾泉嗤然喟叹了一声。“如今你在牢外,我在牢里君黎,我与你,比之上次在这地牢对话,已然交换了位置,无论你要做什么,要告诉谁,我都拦不得你已说过,你自有判断。不过,既然你也识得此事乃青龙教之事,我总希望你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不要多作插手的好。”

  “单先锋此话说得重了不过,单先锋不希望我帮你找出那个从中唆使的神秘之人?现如今的情形,也只有我能帮你。至少我易了容,在这青龙谷还能走动,此人若这两日在谷中出现……”

  “你能扮作凌厉,却不要忘了那人可以‘替代’我。先不说你对他的底细一无所知至少他的易容术应该十分了得,除了我,他也可能易容成任何一个样子,甚至他之前出现在教主或是太子面前时,都不知是以什么样的面孔,你恐怕连他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这个对手,你确定你能对付得了?”

  “就算对手厉害,总也不能就此放任,我就不信没有办法能阻止他得逞。”

  “……有,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单疾泉长长叹了口气,“就是我答应教主的条件。这样,教主便没有理由用到他了。”

  “但如此他还不是得逞了?单先锋坚持这许久岂非是枉然?而且若是如此做,更连引他出现的机会都没有了!”

  “若是在我年轻时,我自然要引他出来的。但现在……”单疾泉苦笑,“纵然世上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真正的单疾泉,他却一定骗不过笑梦的。一旦笑梦发现了真相她会处于何等危险的境地,你可想过?原本我死守于此是为了阻拦教主,但如今就算我不出去,事情也已无可挽回,我这个青龙左先锋,倒不如真正做一次‘先锋’,替青龙教背了这骂名。倘若如此结果亦是那人之算计,那么这一次,就算是我输了吧。”

  君黎愣了好一会儿。世上竟有能让单疾泉这样的人物未见面就已认输的对手直是叫人难以置信。

  “幸好拓跋孤说了,只需要我答应其中一个条件便会放了我。说话算话这件事,他总还能做到。”单疾泉颇是自嘲地笑笑,“如此,我出来的日子,大概确正好是后日正合了那人的计划。但却也不必悲观,只消我能出去,终有机会能揪出了此人,好过在此坐以待毙。”

  君黎知道单疾泉的决定必也不容自己置喙,也只得道:“那么单先锋准备答应的是哪个条件?是与太子联手对付朱雀,还是与幻生界联手对付云梦教?”

  “第二个。”单疾泉全无犹豫,“对付云梦教。”

  君黎低眉,心下暗道沈凤鸣眼下应该正在计划着如何方能扫平了幻生界,但若对手反联合了青龙教,此事怕是又要有变数了。

  “单先锋是挑软柿子捏了。”他勉强笑了笑,“沈凤鸣总比朱雀好对付些。”

  单疾泉摇摇头,“我早已说过,两件事也不过是同一件事。幻生界的关默与太子原本就有瓜葛,云梦教的秋葵与朱雀之关系更不用说。不管选哪一件,最后同样都是所有人皆要被牵扯其中,差别只在于……”

  他停顿了一下。“选第二件,我可以暂时地保全……我想保全之人。”

  君黎回忆起他与拓跋孤先前对话,“……你说的是刺刺?”心头到底是一急,上前两步伸手便握了栏柱:“是了,你还未告诉我,此两件事与刺刺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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