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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五 金屋醉阁(三)

行行 小羊毛 3550 2024-02-28 11:53

  君黎想了一想。“重新选个人当然容易。但这世上除了你,没第二个人能同时支配黑竹与云梦之力。”

  “这就对了!”沈凤鸣拍着大腿,“你想取胜,非我不可;我想取胜,非湘夫人不可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他嘿嘿地笑着。

  君黎笑笑,“我回去再替你问问她。”又道:“不过青龙教尚不知会派出几多实力掺入此中,也不可小觑,尤其是我听说单疾泉也懂得蛊术,如他在场,未必你们便能轻易乱了他的阵脚。”

  “我们还有其他盟友譬如,衡山派。”

  “衡山是名门正派,缘何又要掺和你魔教的事情?”

  “不掺和也掺和了你忘了三支之会那天衡山大弟子舒谏已经与幻生界闹得不快,动起手来了?”沈凤鸣道,“衡山位处洞庭之南,两地相距也大不过临安与徽州,多少算唇齿相依了,定也希望此事有个了断。倘幻生界没有拉上几个帮手,他们说不准也不好意思来援手,但现在应是没什么顾忌了让武陵侯出面相邀,我想他们应当不会拒绝。”

  “看来你都想过了。”君黎道,“那么你打算要黑竹会出多少人?”

  “我要多少个你都肯给?”

  “你请得起就行。”君黎笑道。

  沈凤鸣也便笑了。“一百二十个。”

  君黎笑意微敛,凝目看他。他还记得“双玉之征”追杀夏铮时,朱雀派出的人数是六十。

  “怎么,嫌太多了?”

  君黎摇摇头。“不多。去年你和马斯联手搜拿程平那次,带的人应该还不止这个数吧?”

  “嗯,不过那时候……黑竹会人手比现在更为丰沛,再说我跟马斯存了较劲的意思,各自都往多里带。这一次一百二十个,我还要一个一个细选过才行。”

  君黎手里只拿了一支筷箸,随意拨弄着桌上碟中一条剩下的笋干,筷尖轻轻划了一划,就如利刃般将煮透的笋干划下了一段来。“若我理解得不错你总不会是想尽屠幻生界,而是要将幻生界重新收回云梦麾下才对,是么?”他口中道。

  “当然。”沈凤鸣看着碟子,“只是有些人若不死,这个愿望怕也难以达成。毕竟黑竹会也不做杀人以外的买卖,这些事也不必讳讲。我想过最好的可能是,我能凭一己之力先杀了关非故。不过关非故的武功自成一派,即使不说幻术蛊术,修为也已上乘,加之他一贯驯有虫蛾为警,经过上次洞庭之会,大概更小心许多,暗杀之事也未必能觅得机会。再一想,即使没有关非故,关默关盛拥有这许多门徒,多半也不肯俯首称臣。想来无论如何,一场恶斗还是不可免了。”

  君黎已经不紧不慢将笋干又切出了两个小段。“怎样算是达到你的目的,你是‘金主’最为清楚,也不必多与我解释你要一百二十人,我给你,只是要加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黑竹如今的约束之中有一条,不能对青龙教动手,所以,我希望此次任务之中不会有刺杀青龙教中人的举动,我们的一百二十人也最好避开青龙教的正面。”

  “那若是青龙教不肯放过我们呢?”

  “自不是说不能还手坐以待毙。”

  “那我就明白了。”沈凤鸣道,“还有呢,还有什么条件?”

  “嗯,还有一件事我想你这次不要带未足十五岁的孩子。”

  沈凤鸣这回愣了一愣,“为什么?”

  “他们……太小了。”君黎道,“若去了这样的任务,多半就很难活着回来。”

  沈凤鸣露出异色来,“我们这是黑竹会,又不是孤幼园。哪个做这行的还不是打小时候磨出来的?你别说,年纪小的大多还愿意去否则,不跟去这样的大任务历练,难道你还想让他们出门头一遭就独自去杀人?”

  “总之,我便是这么说了。”君黎头也没抬,碟子里一条笋干已经被箸尖均匀地割成十段,“不管他们想不想去,这次都不准去。”

  沈凤鸣愣了一会儿,无可奈何,“行,听你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君黎说话间点着自己的切割成果,数出了其中五段来,向沈凤鸣这边一拨,“没分错吧?”

  沈凤鸣陡然会过意来,随即抄起筷子,伸去中间兜出君黎那边的两节来,往自己处捞了过去,如此便占了十中之七。他眼中露出几分挑衅的得意,“这样如何?”

  君黎并不阻拦,反而笑了笑,将筷子放下了:“有何不可?不过是只许胜,不许败。”

  沈凤鸣见他竟不来与自己争,不免觉得有些无趣,也将筷子一丢,悻悻然:“我会不想胜吗?十cd给我,还不都是我出的。”

  两个人这番话倒也不是打的什么哑谜,说的是黑竹会任务所得报酬的分法。依照规矩,十成之中三成先要划归了会里金库,接下来一成分给黑竹首领,一成分给谈下生意之人,莫看这一成一成的似乎不甚起眼,但黑竹生意众多,能谈生意的也不外乎首领与金牌,每有一趟便能抽到一成,实在也极为可观了。君黎适才便是按惯常规矩先将这五成划走,沈凤鸣捞走的两成原是属他。如若是寻常任务,一名杀手独自完成,剩下的一半便都归了他一人所有,倘能接到一单丰厚的,一年都不必再辛苦也是寻常;但若人数众多,往往就由任务之统领来决定这五成之中的分配,按惯例,统领会自这一半中再行先分走一半甚至更多,剩下的才分给其他人,不过动用人越多的任务报酬本就越高,所以大多数情况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短少。

  “十cd给你拿去分了又有何妨,可惜执录怕是不能答应。”君黎笑道,“不过这个‘执录’却好像至今没有动静。”

  “你人不在,宋老头就算来了也不会露面的。”沈凤鸣道,“他只能与你接头,必不会让其他人知晓他的下落。且等等看,他若来了,总有法子找到你。”

  “最多再等他半月,他若迟迟没有消息,洞庭之行却不能再拖延。”君黎说着,忽又想起,“你不是说净慧师太也要来临安,可到了么?”

  “前两日到了,不过还没见上面。”沈凤鸣道,“她不知道我住在哪,辗转了又通过你们内城里给我传信,想约在今天早上见面,结果今天中午我才收到了她的消息只能错过了。不过,她留下了她落脚之地在泥人岭后的厚土庵。我打算明日一早过去见她,你要不要同去?”

  君黎点点头,“正好我也有事要与师太说,那便一起吧。”

  桌上已没剩了什么可食的菜色,两人便也不再举箸,只是饮酒。今日的酒饮起来仿佛分外地快,沈凤鸣再去拿那酒壶时,却见已空了。

  “咦,你今天喝这么多?”他大是意外地摇摇空酒壶,回头瞧见躲在柜台后面的阿合,道,“再拿点过来。”

  “沈大哥,没啦。”阿合扁嘴道。

  “去里面拿去。”沈凤鸣挥着手。

  “掌柜的都锁起来了。”阿合解释道。“本来也不知道今天大哥会回来的,也没多准备些……”

  “你是不是死脑筋?一个锁就把你难住了?”沈凤鸣没好气,“他会锁,你不会开?”

  “呃……沈大哥,这事儿有点为难啊,”阿合果然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气来,“你又不准我们惹老丈不高兴,他临走前特地说了不准我们私拿,否则下次就不让我们在这了,那……那我哪敢不听?”

  “叫你开就开,那么多话。”沈凤鸣说着,又吩咐另一个小二,“你去把掌柜的叫回来,都什么时辰了,活人都坐他店里了,还用得着在外面看戏子演?”

  阿合两人只好各自应了干活,这壁厢君黎不觉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凤鸣转回头来,“你以为掌柜的是看谁的故事那么起劲?他老早就不知在哪听戏听来你我的身份了,打那之后,他得消息比我们还快,这几天你的事情我们起初还不知道,都是他先听来了告诉我,今天又出去听去了。”

  酒很快又来了,沈凤鸣满甄一杯,笑道,“这样也好,省得我们拿了他的地方做这样的买卖,却还藏着掖着,将他蒙在鼓里。”

  “他倒不怕?”

  “谁说不怕呢,起初自是怕的,只不过你兄弟我面善啊!”沈凤鸣笑了一阵。“他也一把年纪了,有我们在这,他至少不必担心再有别人来惹事,有什么不好?”

  君黎闻言也笑了笑,将面前的新酒端起一饮而尽。

  沈凤鸣盯着他瞧。也怪女儿酒入口甘醇,若是辛烈之属,这道士决计喝不了这么快。他的酒量想来还算不得好,不过修炼内功渐有所成,也便不那么容易醉罢了。不觉又一壶酒近了底黄酒后劲颇足,君黎眼色之中终于还是露出了几分淡朦朦的索然意味来。

  “我看你还是不太对劲。”沈凤鸣注意到他的表情,“若有什么心事便讲阿,别喝闷酒。”

  君黎大概也是有了自觉,将酒杯放下了,但似乎是晚了,酒意还是不受己控地涌上了额顶,令得他头脑一轻,不由自主地道:“我除了刺刺,还能有别的心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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