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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荒屋之居(二)

行行 小羊毛 3367 2024-02-28 11:53

  却说沈凤鸣带着那信去了梅州城里,径往夏铮府上来借个信封,听闻夏铮今日有客到访,正在书房谈话,也未在意。这两天若这府里没客人,反奇怪了。

  他往那信封写上了名址,携了便要去驿站,方穿至前面,见门外又有客来,一目之下,识是本地通判。夏铮已经听得通报,不得不自书房先转了出来。

  书房里那客人也一同跟了出来,沈凤鸣抬目一见,呆了一下。这不会是我眼花吧?他看了看手里墨迹还没干的书封。

  单疾泉他怎会来得这么快?若他在此,这封信,还要寄了干什么?

  夏铮一瞬眼已看见他,笑道:“正好,沈公子来了劳驾公子,陪单先锋先聊聊,容我少时便回。”

  沈凤鸣见单疾泉果然已经看着自己,只得上前行礼。细想来,单疾泉若一心寻无意两人来的,当然也能在临安问到消息。这样前脚后脚地都赶来了梅州,也是不奇怪了。

  单疾泉还礼微笑:“见到沈公子实是好事。上次也是见了沈公子,便寻到了刺刺,这回不知公子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他果然是立刻问起了。沈凤鸣听这一句,便知单疾泉多半已对他们的下落心中有数夏铮见过了刺刺,知他们必在左近,想必已告诉了单疾泉。

  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他便一笑。“当然有了。令公子和千金都安好,正有封信要给前辈报平安,哪知这么巧,单前辈人已经来了。”

  “有信?”单疾泉见他递过,便接来展开,方一眼,眉头已经拢了拢,似乎也未料到这一封信会是君黎所写,一言不发地看完,才抬眼看沈凤鸣,“他人现在在哪?”

  “呃……他受了点伤,和令公子千金在城外暂时休息。”

  “伤了?”

  “是就是因为伤了,怕要养几日才能送他们两人回去,为怕前辈担心,所以先写了此信。”

  单疾泉冷笑了一声,将那信微微抬起,忽两手一分,竟已撕为两半。沈凤鸣吃了一惊,道:“前辈你……”

  “我今日还不便离城,你去告诉他,”单疾泉语声少有地冷峻,“看在往日一些渊源,过去的事情我不追究,只待这里一些事情处理完,我自会带无意和刺刺走,叫他最好自行离开,若到时还让我见到他面,休要怪我不客气。”

  沈凤鸣一贯对单疾泉甚有好感,听他忽然说出这样生硬言语,实在有些不解:“这话怎么说?君黎又没做错什么,前辈缘何要对他‘不客气’?”

  单疾泉只是闭口不语,似乎不愿多作解释。

  “若是因为他与顾家的事情,我只道那时在天都峰,已算都揭过了,难道前辈还是耿耿于怀?还是……”

  他停顿了一下。“还是前辈担心他保护不了刺刺和无意?”

  单疾泉面上的冷意转回不无虚情的惯笑。“沈公子多心了。只是刺刺和无意是我单家的人,不想劳他一个外人费心。”

  “你以为他想‘费心’?”沈凤鸣不平起来,“这我倒是要替他说句话了,前辈应该知道这次是令千金一心要寻他,才来了这偏远之地,他好心想着要送他们回去,倒成了不是了?”

  “若公子不便带话也无妨,我自会去找他们的。”单疾泉不愿多言,换了话题。“听闻这一路行来,沈公子出了不少力,夏庄主对公子是赞誉有加,不知你接下来是准备留在此间,还是折返江南?”

  沈凤鸣被他打落了话头,想替君黎多申辩几句都变得没了机会,不无郁然道:“我等君黎!他走时我便走。”

  单疾泉轻轻哦了一声,“你与他一同上路么?这倒也好……”

  “怎么,单前辈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倒没什么,只是一问。其实我此来也是拓跋教主的意思,说夏庄主初来此地,总有些关系要疏通,有些难题要处理,让我看看能否帮上些忙。我原想沈公子若能留下一段时日,倒多有赖借之处的。”

  “不敢。只是……原来前辈此来是贵教主之命,不是专来寻无意和刺刺的?”

  单疾泉哂笑了笑。“是,却也不是。他们两个那日自谷中溜走,我正自想找,恰当晚便从临安传来夏家庄变故的消息。教主听闻后极为震惊,便将我叫去商议,我也没空顾及了他们,只是正好因了想找他们,我才向教主提了,由我到临安看看夏家庄端倪。”

  沈凤鸣沉吟不语。想他自与夏家解除姻亲,关系早就尴尬了,若不是为了这两个头疼的儿女,大概对夏家庄避之唯恐不及,哪还会主动请缨,更要千里迢迢追到梅州来帮夏铮的忙若说真有那么点心意,也大概是觉得悔婚之事,多少对不起人家吧?

  他便只道:“夏家庄里情形可还好?”

  “看来还平静。”单疾泉道,“我也与夏庄主说了,其实他不必太紧张。”

  “夏小公子毕竟年轻,怎样都有些让人担心。”

  “其实不必。”单疾泉道,“在我看来,最危险的时间已然过去了。”

  “单前辈的意思是?”

  “我在临安稍作了些逗留,看了看那里的情形按理说,若真的有人要暗中搞垮了夏家庄,那必定庄主一走,便跟着找理由将夏家庄做了君超再怎么样,也是顶不住的。可是并没有。给我的感觉是大家都在等着。”

  他看了沈凤鸣一眼。“都在等着看夏庄主是不是能平安到梅州上任。若他在途中受袭身亡,此刻夏家庄必已不保;但若他安然抵达梅州,那么纵然是太子一派,也必有所顾忌,不会有胆轻易去动夏家庄。

  “这只说明一件事:他们都担心,夏庄主还是有可能回来寻他们算账的。我也看了他的任命之状。如今他官至三品,纵然在京城也是不小了,而更重要的是他的官职并不是此地的知州通判,而是监察御史。何谓御史?那便是随时可以直接向皇上汇报的人。虽然诏命他驻于梅州,可真到必要时,他就算回去,也不算抗命。何况,人驻在梅州,但监察管辖之处,非止梅州一地,这广东闽西两省交界之地,尽要卖他面子。我虽不知当时是谁在背后搞鬼怎样令这皇帝下了这道昏聩之旨将他逐离了京城,可至少从圣旨的本意来说,仍然是出于对夏庄主的器重。如今庄主平安上任,在我看来,只消度过这起初一段时日,清除宵小,确保安全,无异于宣告那些人阴谋之败。我听说你们一路来得十分辛苦,或许他们也是太自信于一路安排的暗杀,根本没想过若给他平安抵达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吧?”

  沈凤鸣犹豫了一下。“我原先见庄主十分愁苦,可照单前辈这么说……情形还不算很糟了?”

  “自然比留在京城要糟糕得多,我只是就是论事,自那一道诏命所书,试图看出其中的机会。这一段日子估计周围几地官员都会先后来访,夏庄主自来待人宽厚有多,可心计却少,这恐也是教主要我来的原因我方才也正自对他说,这几日我会留在此间,替他大概摸清了此间利害,那之后便大致可放心了。”

  停了一停。“刺刺他们既然无事,我便也待了了这边之事,再带他们回去吧。但若能劳驾公子通知君黎离开之后,先行带他们来这城里相见,更不胜感激。”

  沈凤鸣犹豫一下,“我我亦不是不能为前辈带话,但……我只是想说……他们未必肯这样离开君黎,你逼得君黎离开,或许是适得其反的。”

  单疾泉面色还是沉了下来。“沈公子的意思是,我这个爹对于他们来说,还比不上一个只有那么几面之缘的道士?”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单前辈,我若说这封信其实根本不是君黎要写的其实是刺刺要他写的是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君黎一个字一个字照着写下来的你作何感想?”

  单疾泉眼睛微微一眯。“刺刺让他写的?用意何在?”

  “以单前辈对刺刺的了解若都看不出来,我自然更看不出,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一个说,一个写的时候,我就在不远没有必要欺骗前辈。那个道士在他们心中之要紧与前辈自不可相提并论,前辈如此吩咐,他们当然只能听话,可刺刺姑娘有心与他暂时为伴,强行带走,她心结不解,我怕将来这离家出走的戏份,还会重演。”

  “那么沈公子有何高见呢?”

  “若要我说,就依他们一次,让君黎送他们两人平平安安回到徽州前辈若不放心,哪怕同行也无不可,但却至少让他们这般好不容易相见能久些,有个稍稍完整的告别,或许令千金那一腔热情有了归宿,也便收了心了。”

  “荒唐!如今这样还不够,还想一路去到徽州!”单疾泉忍不住拂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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