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我站在铜镜前，让嬷嬷和宫女们给我换上衣服，接着冬灵和几个宫女上前来给我梳头。

　　这还是来北凉以后，第一次让这么多人给我梳头。

　　平时要去医馆，时不时还要上山采药，所以我平时梳的都是自己梳些简单方便的样式。

　　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复杂的盘发，坐在梳妆镜前让她们捯饬。

　　直到我快睡着了，头才梳好，妆也才化好。

　　站在铜镜前，几乎快认不出我自己了。

　　「不错！」牧蒙谢让走了进来，周围所有人都行礼，然后自然地退出了东厢房。

　　他站在我旁边看镜子：「好看。」

　　镜子里的两个人，他又高又壮，而我只到他的肩，带上凤冠，勉强能到他的下巴。

　　我扶扶头：「头冠重死了。封后大典大概要戴多久？」

　　他看着我笑：「也就三个时辰吧。」

　　「啊？！」

　　他笑得更大声：「骗你的，就只要在主殿露个脸，接受百官的朝拜，就可以回这里休息了。」

　　「那还差不多。」我把凤冠取了下来。

　　「娘！」

　　康儿也回来了，进了厢房就抱着我的腿笑：「娘真好看！」

　　我捏捏他的鼻子：「就你嘴甜！」

　　这时雪芝来报，说徐廉有要紧的事要和牧蒙谢让商量，已在殿外等着。

　　牧蒙谢让带着随从很快离开了。

　　晚上睡前他都没有回来，想是有什么急事。

　　康儿洗潄完毕，睡在大床上，盖着被子露出一双大眼睛。

　　他小声问我：「娘，你当了父王的王后，那爹怎么办呢？」

　　他还这么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大人的这些恩怨。

　　我拍拍他的头回道：「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等你长大了明白了，你来告诉娘该怎么办。」

　　93

　　在留云殿这几日，牧蒙谢让都没有同我和康儿一起用晚膳。

　　封后大典如期举行。

　　一早上我们就被冬灵叫醒。

　　宫里的嬷嬷带着二十来个宫女在门口守着。

　　我和牧蒙谢让像木偶一样由六位宫女穿衣打扮。

　　牧蒙谢让穿上北凉大王的大祀服，里面是深棕色的长袍，外面是黑色大袍，而我则是正红的凤冠霞帔。

　　我们乘步辇一前一后至大殿的正院门前，百官整齐地站在左右两边，最前面是石梯，上了石梯就是大殿的红门。

　　等礼官念完祀文，牧蒙谢让牵着我的手，一步步走向大殿。

　　这是北凉自建国以来，第一次封后大典。

　　前两位北凉王都没有像他这么显摆过。

　　我虽不知他坚持做封后大典的用意，但是也尽量配合。

　　卯时已过，天色却阴郁，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牧蒙谢让用力牵着我的手，越来越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走上石梯，我们转身，在大殿正前方面向百官，接受他们的朝拜后，牧蒙谢让再次牵起我的手往大殿走。

　　大殿红门打开，我们前脚踏入大殿，只听殿内一声“放！”

　　短箭密密麻麻朝我们飞来。

　　牧蒙谢让迅速抱着我飞至殿外。

　　上百个宫卫把我们和石梯下的百官都包围起来。

　　轰隆隆，春雷像是要劈开天空，小雨淅淅沥沥下起来。

　　牧蒙谢让的左手紧紧抱着我的肩，右手抓着刚才躲避箭雨时接住的一只短箭挡在胸前。

　　我们的后背是大殿的外墙，前面是拿着大刀随时准备杀掉我们的宫卫，不对，现在他们应该叫叛军。

　　这个情景，怎么看我和牧蒙谢让都没有活下来的胜算。

　　难道今天就要葬身在此了吗？

　　我并没有太慌乱，行医多年，我见惯了生死，也并不怕死。

　　可是康儿呢？

　　他在留云殿应该会很快得到我们被包围的消息吧？

　　康儿的侍卫是牧蒙谢让的三十六亲卫里挑选出来的，应该不会像眼前的这些宫卫一样叛变吧？

　　我唯一庆幸的就是还好我已将师父的《百草药典》给了弟子们，还好我入宫之前让他们继续补充《百草药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