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张春梅说，“优秀的男人都会有好几个女人，你儿子长大后也同样如此。”

　　“他遗传了你的基因，当然会跟你一样，万一你女儿也……看你将来怎么办。”

　　这还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好像有人就曾跟我说过，我那么花心小心遭报应。

　　我记起来了，说这话说的人是罗芳芳，当时她担心两个女儿将来在婚姻上也三心二意。

　　有其母才有其女，罗芳芳本人的品性是没有问题的。

　　车里面很热，我把车窗摇下来，问开车的洪师傅吃饭没有。

　　如果没有，就让他找个地方停下来吃口饭，反正我也不急。

　　他答应了，把车开进了一处农家小院，这里并不像是一家饭店。

　　“陈老大，你就将就一下，在我家吃口便饭吧……，”

　　“你家？你不是住在……，哦，明白了……，”

　　他笑了笑，先下车帮我们拉开车门。

　　张春梅问我明白了什么。

　　我在她耳边小声道：“他相好可能住在这里……，”

　　“真不是个东西……，”

　　这个农家小院应该也是用来出租的，一共上下两层，院子里晒了很多衣服和床单。

　　和大石路的大杂院比起来，这里要稍稍偏僻些，但房租肯定要便宜不少。

　　洪师傅把我们带到一楼最左边的一间房门口，我瞧见屋里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丫头，你妈呢？”

　　小女孩抬起头来，长得果然跟洪师傅有几分相似。

　　“爸，你怎么来了？”

　　这时从里屋里走出来一个女人，估摸着三十七八岁的样子，有点微胖，穿了一件很宽松的连衣长裙。

　　“玉珍，给我们弄几个菜……，”

　　女人对我们笑了笑，让我们先坐下喝口水。

　　“爸，你什么时候给我买台电风扇？太热了我都写不了作业。”

　　这屋里确实很热，洪师傅把仅有的两把蒲扇拿给了我和张春梅使用。

　　“过几天吧，等发了工资就给你买。”

　　“你可不许再骗我，不然你就是小狗……，”

　　洪师傅教训他女儿没有礼貌，哪有在客人面前骂父亲的？

　　怕女儿热，他就拿起一本书给儿女扇风。

　　张春梅把蒲扇递给了他。

　　“不用，不用，条件有些简陋，让你们见笑了。”

　　我摇了摇头，说自己也是农村人，小时候同样吃过不少苦。

　　“你女儿多大？”张春梅问道。

　　洪师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小女孩说，“告诉阿姨你多少岁……，”

　　“阿姨，我今年十一岁，上五年级……，”

　　张春梅夸他女儿懂事，同时也数落我从来没有教育过孩子。

　　这个洪师傅日子虽然过得很辛苦，但我感觉到他活得很开心。

　　那个叫玉珍的女人弄了几样凉菜，有荤有素，另外又小炒了一盘青菜。

　　她说不知道家里要来客人，所以就没有准备什么。

　　今天中午她煮了半锅南瓜稀饭，让我们不要嫌弃。

　　我敢百分百肯定，要是洪师傅不带我们来，她跟女儿绝对是咸菜配稀饭。

　　我和张春梅都没有客气，免得他们还真以为我们是在嫌弃。

　　再说这南瓜稀饭我也好久都没有吃到过了。

　　“陈老大……，”

　　“洪大哥，你快别这么叫我，直接喊名字吧。”

　　“不敢不敢，那我就叫你陈老板，粗茶淡饭，你就将就一顿，这一路上也没有什么饭店。”

　　他说这里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多公里，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左右。

　　“昨天晚上，你跟小尚交谈的怎么样了？”

　　“没效果，我劝不了她，也不想强人所难，算了吧。”

　　“我就说她倔的很，这样吧，晚上我找她聊聊，哪有女儿不认自己父亲的？”

　　随他的便，我对尚静改变态度真的不抱希望了。

　　吃完饭后我们又准备出发，因为待在这屋子里面实在太热。

　　张春梅往小女孩手里塞了两百块钱，洪师傅和那个女人说什么也不肯收。

　　我便劝道：“洪大哥，你不要辜负她的一片心意，不然她会生气的……，”

　　“陈老板，这不合适吧？”

　　张春梅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还没有见到过这么懂事的女孩子，今天中午她一直在帮我们打扇……，”

　　几番推辞后，洪师傅只得让女儿收下那些钱，并让她给张春梅和我说谢谢。

　　两百块钱也足够他们去买台小风扇了。

　　洪师傅把我们送到目的地，张春梅又给他付了两百块钱的车费。

　　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收下，我就跟他说，如果他不忙的话，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个小时，然后再把我们送回市区。

　　“陈老板，我等你们，多久都没关系。”

　　其实一个小时已经足够了，我跟彭书记也没什么好聊的。

　　同样是在家属的接待室里，彭书记竟然是在狱警的搀扶下才出现在我们面前。

　　看样子他的身体真的不行了，脸上也长满了皱纹和老年斑，连胡子都是白的。

　　我感到一阵唏嘘，这才多久的时间啊，他怎么会变得如此苍老？

　　“彭书记……，”

　　他摆了摆手，让我还是叫他老彭。

　　“小陈，我以为是丹阳，没想到是你……，”

　　魏丹阳今年就没来过省城，我有问过她，她总是借口说没时间。

　　周红艳却认为魏丹阳是对当初的选择后悔了，人总是会变的。

　　我不好做评价，因为自从魏丹阳住进我们家后，我就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基本上不会有太多的闲聊。

　　倒是在我受伤住院期间，她来看我时偶尔会开一些有伤大雅的玩笑。

　　就比如有一次，她说我大腿上的那一刀可能会影响性功能，搞得我面红耳赤。

　　彭书记想看儿子，问我下次能不能帮他把儿子带来。

　　看他现在这么可怜，我不忍拒绝，就点头答应了他。

　　不过下次来省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我可以让魏丹阳带孩子过来。

　　我又劝彭书记申请保外就医，他还是不愿意，只让我不要忘了答应过他的话。

　　后来我从看管他的狱警那里了解到，自彭书记入狱以来，他的妻女就没有看望过他一次。

　　估计彭书记现在唯一的寄托就在儿子身上，可是他儿子根本不可能相信他是他的爸爸。

　　张春梅也觉得彭书记很可怜，竟然让我不要去打魏丹阳的主意。

　　我就逗她，“万一魏丹阳打我主意怎么办？”

　　“你就不能管住裤裆里那玩意儿吗？就非得让它翘起来？”

　　她这话说的，

　　我现在就已经……浑身难受了。

　　洪师傅把我们送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耽搁了他半天时间，我们还是让他收下了那两百块钱的车费。

　　晚上我和张春梅去方三哥家里吃饭，正好孔四哥也在，我就在他们面前提到了洪师傅。

　　“你说老洪啊，他这个人还行，做事踏实，既然你也认同他，那我就叫人适当照顾他一下。”

　　“四哥，谢谢了……，”

　　“屁话，兄弟之间还这么客气干嘛？”

　　明天是星期六，方三哥的意思是，既然我都来了省城，就应该去拜访一下冯副书记。

　　苏清清的案子马上就要开庭了，方三哥也在冯副书记面前提起过这件事。

　　第二天上午我去拜访冯副书记的时候，他就告诉我，苏清清的案子还要是靠律师的说辞。

　　即便如此，法院也很难判苏清清无罪，最多也是轻从罚。

　　就在我准备和张春梅返回宇县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尚静打来的电话。

　　我很好奇她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

　　她却问我，“陈老板，你什么时候回宇县？”

　　“马上走……，”

　　“来接我吧，我也想到你们那里去看看。”

　　尚静回心转意了，这怕是洪师傅的功劳。

　　我爸以前就经常教育我，在社会上三教九流的人都要接触，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用得着某个人。

　　洪师傅是典型的市井小民，可我还是称呼他为‘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