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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入土为安

  带何花回老家之前,我先跟她去收拾她妈妈的遗物。

  何花睹物思人,又在家里哭了许久。

  这次我没有劝她,就想让她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生离死别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

  何花是个弃婴,这些年跟她妈妈相依为命,现在是她最伤心和无助的时候。

  我站在门外点了一支烟,心情也很复杂。

  晚上我是抱着何花睡的。

  我说我只把她当成妹妹,估计这话没有人会相信。

  今天初八,公司也正式上班了。

  李玉琪一早就给我打了个电话,她不知道这两天我在忙什么,还让我十点钟到公司给他们开会。

  在得知何花妈妈去世的消息后,李玉琪在电话里提醒我,“我知道你是一个心软的人,但说话还是要注意分寸。”

  她是怕我在何花最伤心的时候,为了安慰何花,许下一些根本就不能办到的承诺。

  “爱国……,”

  听到何花在屋里叫我,就踩熄手里的烟,同时也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花,我来帮你收拾……,”

  我在屋子的角落里找到一个帆布口袋,把她妈妈的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塞了进去。

  何花坐在床上,目光呆滞。

  我一手提着帆布口袋,一手去扶她。

  “爱国……,”

  她叫出我的名字,却又没什么话可说。

  “我们回去吧,你也不用太伤心了,生老病死是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的,离开的人也不希望我们太难过。”

  “爱国,我想吃东西……,”

  听到她说想吃东西我很高兴。

  这两天她滴米未进,只喝了点水,全靠输液来维持身体机能。

  我蹲在她面前,“想吃什么?哥带你去吃。”

  “你不要占我便宜好吗?你只是我老板,不是我哥……,”

  “好,老板请你去吃……小笼包。”

  我们在中午十二点多才赶回何花的老家。

  简易的灵堂外面也立了两个花圈,伍胖子和花狗一直在这里帮忙。

  何花在车上给我保证过,她不会再伤心痛哭。

  可到了她妈妈的棺材前,整个人还是瘫了下去。

  有几个帮忙的妇人过去劝她。

  我也从汽车的后备箱里拿出烟酒,让伍胖子帮忙送到村长家去。

  “用不着,我都打点好了。”

  我拍了拍伍胖子的肩膀,“兄弟,这次谢谢你。”

  他朝我‘哼’了一声,“你凭什么来谢我?她是我的员工,帮她理所当然。”

  花狗过来递给我们一支烟,他说何花好像又晕倒了。

  我朝灵堂那边瞥了一眼,何花被两个妇人架在了椅子上,缓一缓应该就没事了。

  花狗帮我把手里的烟点着,问了一句,“大哥,嫂子她们……会不会对你有意见?”

  “暂时管不了那么多,工地今天是不是也开工?你安排得怎么样?”

  “没问题,大兴小学计划两个月之内全部完工,‘城市领地’这边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是他们恒业建设在挑大梁。”

  我让花狗不要浪费这次学习的好机会,恒业建设有多年的施工经验,我们金阳建筑也要争取在行业内打响名头。

  “老刘带的那帮工人怎么样?服不服从管理?”

  花狗让我放心,他知道该如何用人,老刘那帮工人已经被他分散开来。

  “里面是不是有个姓韩的师傅?技术怎么样?”

  “大哥,这件事你已经问过我好几次了……,”

  “哦,”

  韩师傅是小韩老师的爸爸。

  花狗之前就告诉过我,那是个老瓦工,干活勤快,技术在那帮人中也数一数二。

  我是想找几个技术可靠的师傅去修我老家的房子,毕竟是自己住的,在质量上马虎不得。

  “陈老板……,”

  这时何花他们村里村长向我们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村长说这几个人说他叫来帮忙的,明天负责抬棺材和下葬。

  车上有烟,我就先给他们每个人拿了两盒。

  我买的都是好烟,一盒烟的价格能抵上他们平时抽的两三盒。

  “各位师傅,那就麻烦你们了,你们看看我们还有什么没有办到的?”

  村长说道:“陈老板,你这也太客气了吧,按理说这都不关你们的事。”

  我也只好说自己是何花的老板,又是朋友,只能尽点绵薄之力。

  有人问我要不要请锣鼓唢呐。

  我让村长帮忙做主,所有花销都由我们公司来出。

  村长建议从简,他认为何花妈妈在村里算得上是五保户,不宜过于热闹。

  可他旁边也有人不赞成这种说法。

  何花毕竟也算老太婆的后人,就看她想不想给自己的母亲风风光光下葬。

  “那……,我们就按照何花的意思来办。”

  村长去灵堂前问何花,然后回来告诉我们说,“陈老板,丫头让你做主。”

  “我?”

  我看了一眼伍胖子,又看了一眼花狗,他俩都不说话。

  “村长,那就请吧,热热闹闹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锣鼓唢呐更加增添了悲伤的气氛,当天晚上,请来的阴阳先生还给何花妈妈做了一篇祭文。

  哀乐声起,念祭文时悲怆动人的声音让跪在灵堂前的何花再次昏厥。

  “哥,受不了了……,”

  伍胖子趴在我的肩膀上说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

  这一环节只能让逝者的家属徒增悲伤。

  何花的眼泪都流干了,整个人软绵绵的。

  我把她扶进车里,让她好好休息。

  等明天她妈妈下葬之后,再把她带到医院输两次营养液。

  她家的院子里生了一堆火,伍胖子和花狗就靠在火堆边上打旽。

  他们这两天也辛苦,伍胖子在打旽的时候还差点掉进火堆里。

  我让他俩到旁边的稻草垛上去睡。

  我没有睡意,坐在火堆旁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后来干脆从车里拿出一瓶酒来喝。

  我在想以后怎么跟何花相处,怎么才能不伤害罗芳芳。

  同时又在想公司的发展,想在老家建房子的事,想……,

  总之心里一团乱麻,唯有借酒消愁。

  突然……,手里的酒瓶被人夺走了,吓了我一大跳,回头一看原来何花站在我身后。

  “你为什么要喝酒?”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我想起了当年的张春梅,感觉这就是在重复当年发生的事。

  “冷,喝点驱寒,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我害怕……,”

  汽车是停在马路边上的,距离她妈妈的灵堂有一百多米,她一个女孩子躺在黑漆漆的车里是有些害怕。

  我看了下时间,才凌晨三点多。

  早上六点钟才下葬,那时候天还没有大亮,所以村长也提前叫人准备了火把。

  大概五点多钟的时候才会放鞭炮和吹唢呐,我让何花那时一定要坚强起来,好送她妈妈最后一程。

  这时她也想饮酒,我阻止了她,让她靠在我身上眯一会儿。

  “爱国,你以后会照顾我吗?”

  “……”

  我往火堆里加了两根木柴,抖了抖裤子上的灰尘。

  我和她的脸都被烤得发烫。

  还没到凌晨五点钟,乐队的师傅们就来了,他们也不怕打扰到别人睡觉,开始吹吹打打。

  农村传统的葬礼都是由阴阳先生主持,他让人在五点二十八分的时候开始挖墓穴,并确定了墓穴的深度及朝向。

  基穴就在何花家屋后的空地里,紧靠着她爸爸的坟墓。

  这也是农村人的一种丧葬习俗,夫妻不能分开太远。

  出殡之前,何花瞻仰了她妈妈的遗容,我们劝她千万不要把眼泪掉进棺材里。

  有人点燃了出殡前的鞭炮……,

  随着八个抬棺人的一声吆喝,黑色的棺木被抬在肩上,缓缓向墓地走去。

  伍胖子和花狗手持火把为众人照亮。

  何花手捧灵位走在棺材前面,我在一旁扶着她。

  跟在棺材后面的乐队师傅们也在卖力地吹打。

  到达墓地后,阴阳先生又举行了十来分钟的下葬仪式,说了一些福荫后人的吉利话。

  我们也代何花准备了一些小红包,分发给在场的所有人。

  随着一堆堆黄土慢慢把整副棺材掩埋起来,何花妈妈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但何花还是跪在坟前久久不愿起来……,

  村长在一旁叹息道:“哎,这丫头幸好遇到你们这些好心人,老太婆也算享了几年福。”

  村长四十来岁,伍胖子却跟他称兄道弟,感谢他在这件事情上的鼎力相帮。

  “伍兄弟,你这样说就见外了,谁叫我是村长呢,这也是我的份内之事嘛。”

  他邀请我们去他家里吃早饭。

  何花这时过来跪在他面前,“叔,谢谢你……,”

  “丫头,你干什么?快起来……,”

  何花的确不应该在这里跪村长,坟地里只能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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