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嘴唇很软。

　　两人相拥在一起，刘有钱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刘有钱一下就想通了。

　　怪不得王雪淼那天要拉着他一直玩，从早到晚，怪不得她那天容着自己胡来，因为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怪不得李雨诗要告诉他“绝境也分很多种”。

　　无法用武力的绝境。

　　用武力无法解决的绝境。

　　她其实早就告诉了自己答案。

　　只是自己不敢去接受，去戳穿。

　　就像吹出的肥皂泡一样，在阳光下闪着五彩斑斓的光芒，但是却脆弱无比，只要一戳就会炸开来。

　　永生之酒就是那样一个经不起推敲的谎言。

　　上天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他走了好大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其实他不怕死啊。

　　刘有钱烂命一条，命无所依。

　　他根本不会为自己的死感到悲伤，就算死到荒郊野外，被野狗吃去了，他都不会觉得难过。

　　他甚至会觉得自己终于也算是有点作用了。

　　为自然界的碳循环做出了贡献。

　　可是没了永生之酒，王雪淼就没办法活下去了。

　　那个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露出两个酒窝，世界第一可爱的吸血鬼萝莉，就要从世界上消失了。

　　他就觉得好难过啊。

　　好痛苦。

　　这种痛苦根本无法言述。

　　自己明明都努力这么久了，总该有点结果不是吗？

　　可是有时候努力就是不会有结果的。

　　以前也是，现在也罢。

　　好多事情努力就是没有结果啊，学不好的东西怎么都学不会，做不好的项目怎么也做不好，怎么努力也没有用。

　　八年前，他没能找回父母。

　　八年后，他连一个小女孩都救不了。

　　他也不是怨天尤人。

　　他就是觉得很难受，明明二十多岁了，快三十的人了，眼泪还流个不停。

　　王雪淼轻轻用手背擦拭着刘有钱的泪水。

　　笨蛋。

　　真是笨蛋。

　　搞得自己也想哭了。

　　可是她又觉得很开心。

　　她轻声说着。

　　“你知道咱现在怎么想的吗？”

　　刘有钱听到了她说话，脑袋迷迷糊糊。

　　脑袋里面好像被什么莫名其妙的感情注满了，再也没有余力去思考。

　　只能条件反射地回答。

　　“怎么想的？”

　　王雪淼抱着他的脖子，笑着歪了歪头。

　　“咱觉得很开心。”

　　“这种想法很自私吧，明明你在因为咱的事情难过，咱却特别开心，可你越难受，就越是说明你有多喜欢咱。”

　　“这一路走来，咱真的觉得很开心。”

　　“你看，你和咱去了那么多地方，就像旅行一样！

　　“我想想，去吃了茶餐厅！那个冻柠茶真的很好喝。”

　　“去吃了正宗的火锅！不过真的是太辣了，咱下次要吃鸳鸯的，稍微做一点让步嘛。”

　　“还有千佛山！哎呀，真是莫名其妙的旅程，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很开心，啊，不过以后不许撩小狐狸啊，我先说在这里。”

　　“要是被咱知道你到处撩小女生，咱真的会生气的。”

　　王雪淼揉着刘有钱的脸，将他的脸来回拉了拉，那张脸被拉得像一张苦瓜一样，有点滑稽。

　　她本来还想假装生气，却忍不住噗嗤一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啊，还看了熊猫，熊猫真的很可爱啊，咱特别特别喜欢，可惜，怎么不能养一只，欸，不过要是我们都活到一千年以后，要是那个时候熊猫到处都是，我们就养一只。”

　　“还有穿汉服拍照也很开心，咱很好看对吧，嘿嘿，记得下次要当面夸，对女孩子就是要当面夸别人才会开心啦。”

　　“不夜城也很棒，灯光好好看，咱下次还要去。”

　　“不过这么说来，还没去过游乐园。”

　　“咱想坐大摆锤！”

　　“还有过山车！”

　　“还要玩旋转的那个茶杯，可以一直转那个！”

　　“啊，咱还要和你玩游戏，最近出的好多游戏咱都没有玩过呢，还没有在游戏方面进行交流切磋，咱可是很强的……”

　　王雪淼的语气渐渐低了下去，像是没力似的，靠在了刘有钱的身上。

　　刘有钱紧紧抿着下唇，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怎么了？”

　　他用着沙哑的嗓子说。

　　王雪淼挤出笑容。

　　“咱觉得有点冷。”

　　刘有钱立马把外套脱了下来，紧紧地裹在她身上。

　　他伸出手摸着王雪淼的额头。

　　“好烫……”

　　“为什么会这样……”

　　刘有钱愣在原地。

　　“不应该还有半年时间吗……”

　　他喃喃着。

　　不对。

　　他意识到了。

　　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只是她一直在强撑着。

　　就和生病一样，病毒已经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了。

　　剩下的半年，不过是身体的各个部分和病毒做最后的抵抗罢了。

　　他最近都是抱着王雪淼走的，所以从那个时候她就……

　　刘有钱不敢在继续想下去，他很迟钝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注意到。

　　王雪淼缩在他的怀里面。

　　“咱想回家。”

　　刘有钱应了下来。

　　“好。”

　　王雪淼感受着刘有钱温暖的胸膛，莫名觉得好了许多。

　　真的好喜欢这个家伙。

　　“放心啦，也不是没有办法了……”

　　“天无绝人之路。”

　　“李雨诗告诉咱还是有办法的……”

　　“只是，咱不能再陪你一起了”

　　刘有钱听着她说，心里燃起了希望，但是这希望有很快消失了，那团燃起来的火又降了下去。

　　“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刘有钱沉着声音说。

　　王雪淼笑着。

　　“好，咱要睡一会。”

　　她说着就睡着了，安安静静地呼吸起来。

　　刘有钱明白，这和那天是一样的。

　　那个怎么也唤不醒她的早上。

　　时间最是无情。

　　它推着自己不断向前，接受着新的一切，它推着自己注视着命运。

　　注视着那条死线。

　　可是死线还没到，就已经开始发威了，真是残忍。

　　他不禁这么觉得。

　　李雨诗说是有办法，但是她们俩都不愿意告诉他。

　　刘有钱苦笑了一下。

　　想来那个办法自己不能接受吧。

　　真是的，两个人都这样。

　　他将王雪淼抱在怀里面，少女露出幸福的笑容。

　　刘有钱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少女的鼻尖。

　　“我这就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