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山脚,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申家老屋,今天来了不少人。
“找几名年轻人来,把他们拖到后山埋了吧,一直停在大门口也不是一个事。”笔架山村的村书记刘明辉叹息道。
“年轻人都出门打工去了,上哪儿找年轻人啊?而且把人找来,都要给钱的,这钱谁来出?”他身边的一名中年人嘀咕道。
“都是一个村的,别说这些牢骚话,钱,我先垫着。”刘明辉道。
“香烛纸钱鞭炮,还买不买?”中年人又问道。
“买吧,少买一点,意思一下就行。”刘明辉挥手道。
桑彦背着背包,走进大门时,正遇到他们在为丧事发愁。
桑彦忍不住插嘴道:“他们家就没有亲戚了?”
刘明辉道:“远房的亲戚也有一些,不过,都是一些铁鸡公,听说申家出事了,把有用的东西都搬走了,要他们出钱办丧事,一个个都不认账。”
得到申家老祖的传承,桑彦觉得也算是申家老祖的半个弟子,这事儿得管一管。
知道对面的刘明辉是村支部书记,桑彦沉吟一会儿,道:“他们的棺木呢?难道就这样光着身体安葬?”
刘明辉苦笑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他们家里比较贫困,过去没有置办棺材,我一下也筹集不了那么多资金。”
桑彦点点头,对刘明辉表示理解。
桃源村的张书记,家里也不宽裕,据桑彦所知,张书记晚上还要编竹器卖,补贴家用。
桑彦道:“刘书记,我虽然是过路的,但这种事我也看不下去,这样,我拿钱出来,你帮忙去买六副上好的棺材,行不行?”
看到一名毫无瓜葛的年轻人,愿意出棺木钱,刘明辉大为惊奇,六副棺木,花费可不少。
他连忙答应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一会儿,我们就把棺材买来,让死者安心。”
桑彦知道,这事必须得一个说法,不然别人也不相信他。
他指着申家老屋道:“我对传统建筑很感兴趣,我看这栋老屋,现在也没有后人住了,刘书记可不可以协调一下,把老屋卖给我,我还可以赞助一点安葬费。”
“有眼光,年轻人我给你说,过去申家也是出过大人物的,富甲一方。周围几个县,都没有比它修得更好的房子。你要买,我愿意做个中,这样连棺材费安葬费都可以在里面除。”
刘书记做事,果然麻利。中午时分,六口棺材和六套老衣,都送到申家老屋前。
都是大柏树的木料做成,外面用黑漆反复刷过,质量上乘。
村里的几名老人,给死者换上新做的老衣,扶入棺材中。
听说有人要买老屋,申家的远房亲戚很是积极,一下来了十多人,浩浩荡荡地组成一个大型谈判队伍。
和他们说了两句,桑彦就受不了。
“这老房子,可是文物级别的!少了80万,我们绝对不卖!”
“80万怎么成?我听房子的工匠,听说是从故宫请过来的!现在至少得150万。”
他们七嘴八舌,两眼发光,牛皮吹得山响,开价一个比一个离谱,最后要价高达200万元。
难怪,办好事比做坏事,难多了!
桑彦摔门而出,道:“我是来帮忙,不是来当冤大头的,你们这个态度,我不买了。”
200万元,桑彦并不看重,他在申家老祖棺材里拿到的金银珠宝,就价值数千万;申家老祖留下的两本书,更是价值连城,甚至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他看不惯的是这些人的丑恶嘴脸。
申家亲戚好不容易等来一名财神,给他们一个捞钱的机会,都兴高采烈,似乎豪车美女都在向他们招手。
没有想到桑彦说翻脸就翻脸,一时面面相觑。
刘明辉赶快过来打圆场,两头安慰。
和稀泥,刘明辉是一流的。
桑彦道:“我就听刘书记一句劝,我把话挑明,我买的其实是老木料,按照现在的价格,这栋房子最多值15万元,我再加一点,算16万元,如何?”
申家亲戚三五人围成一堆,嘀嘀咕咕商量半天,最后一名年龄最大的人站出来说,“这个价格实在太低了,还要添一点。”
桑彦道:“好,连房子带家具,一口价,18万。不行我转身就走。”
申家亲戚商量一会儿,终于同意。
桑彦又道:“既然你们同意,我们就写好合同,钱我会打到刘书记账上,由他主持操办丧事,丧事办完,你们再分剩下的。”
申家亲戚马上反对。
刘明辉拿出村干部的威严,大声骂了他们几句,他们才垂下头,停止鼓噪。
看到刘明辉打电话请人搭灵堂,请唱孝歌打锣鼓的班子,申家亲戚眼睛冒火,心头滴血,在他们看来,这都是在花他们的钱。
有一名年轻人,还冲着棺材吐口水道:“死都死了,还要这么好的棺材做什么?”
桑彦见刘明辉办事利索,不由高看他两眼,于是又给他转了一万元钱,道:“刘书记,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下个月,我派人来拆屋,到时还要刘书记帮忙。”
刘明辉看到多出的一万元钱,连忙道:“这是我应该干的,这钱我不能收。”
桑彦笑着拍一拍他的肩膀,刘明辉才假笑道:“你放心,事儿我一定办好。”
桑彦转身便走,差点撞到一个柔软的身体;定睛一看,一张笑脸映入眼帘。
“哟,出手这么大方,看来是捡到宝了?”王碧珩一边笑,一边说道。
只是这笑,怎么让人感觉不怀好意呢?
桑彦拍着胸口道:“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慌。你肯定是做了亏心事,对不对?”王碧珩一副吃定桑彦的样子。
“我问心无愧,不信,你去问问村里的刘书记。”桑彦早料到,他主动解决申家丧事的行为,会被警察注意,因此手尾收拾得很干净,理由也想好了,一点不怕王碧珩的逼问。
王碧珩连续诈了几句,桑彦装聋作哑。她干脆就来硬,侧身一绕,去抢夺桑彦背的背包。
“别扯烂了,我给你。”桑彦忙解下背包。
背包里除了两件换洗衣服,啥也没有。
王碧珩又去检查桑彦的摩托车,连排气管油箱都没有放过,弄得两手漆黑。
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证明桑彦顺走那块绸布。
但他和申家毫无关系,这么快跑来,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没有鬼才怪!
桑彦连声叫屈,道:“这些黑衣人灭了申家满门,还杀害陆爷爷,我当然奇怪,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我要找一个说法。”
王碧珩道:“你就是好奇,对申家的死者也似乎太好了,这不对头。”
“确实不对头,”桑彦讽刺道:“一家六口死了,棺材都没有一口,就摆在大门口,连安葬的费用都没有,你作为人民的公仆,不去解决问题,反倒要把我这个解决问题的人解决掉,我觉得才觉得不对头。”
王碧珩一时气结,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桑彦继续道:“何况,我也没有做什么事,我只是看中了这栋老屋,想买下,毕竟你们也知道,我就是一名整修老屋的网红,对老屋有感情。”
王碧珩百分之百确信桑彦拿走了绸布,甚至确信桑彦已经拿走了机缘,但桑彦的表现滑不溜丢,无懈可击。
王碧珩只能气呼呼地转身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