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晚上。
夜色朦胧时分。
陆世康的院里的桂花经过了几日的绽放,花开得更多了,院里的香气不时随着秋风扑进房内,整屋子的清香。
吴山如往常一样将棋盘和棋子放在榻上的矮几上,他照例要陪他三公子下棋。
周大周三和齐方围在边上,等着看他们下棋。
两人刚打算开战,便看到陆府的管家张汉泽匆匆前来。
“三公子,您先别下棋了,老爷让你过去一趟。”张管家面色白里透着红润,身体微微有些发福,可能因走的过急,进来的时候有些喘息。
“何事?”陆世康手里此时刚拿了一枚棋子,正打算往棋盘上放。
“老爷没说。”张管家回道,仍是气息未定。
“三公子您快去吧,既然老爷现在叫你,那肯定是有事的。”吴山分析道。因为老爷平日里晚上不怎么叫三公子过去的。
陆世康下了床榻,随着张管家赶到父亲房间的厅堂中时,见他正坐在厅堂里的那张八仙桌旁,一脸严肃。
他尚还穿着官服,官帽也戴在头顶上,想是刚从府衙回来。
“你到处散播消息,说你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你说,你到底知道的是什么秘密?”陆贺州一脸严肃问道。
“我……并不知道什么秘密。”陆世康回道。
“你连为父也骗是吗?”陆贺州厉声说道,“你要是真知道了什么人的什么重大秘密,也万不可四处公之于众,懂?”
“我……和人闹着玩的。”
“和谁?”
“父亲您不认识的人。”
“你当真知道的不是通判大人柳贵的秘密?”陆贺州面色疑惑问他儿子道。
“他?和他有什么关系?”陆世康有些莫名。
“我今日刚得到消息,这通判大人已经在今日早晨向圣上写书一封,自述罪状,说自己在为官期间收受巨额贿赂,请求辞职。你知道的什么惊天秘密,当真和他无关?”
陆世康愣了,果然,这江北城人人都有点儿秘密,位置越高的,秘密越大。没想到自己对孔大夫的这个身份试探之计,竟然引起了这等神奇的效果。
见陆世康有些愣住,陆贺州对他摆了摆手道:“你回去吧,以后知道任何人的秘密,都不要轻易告诉世人,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是,父亲。儿子记下了。”陆世康从房中退出。
陆世康在夜色里回到自己房间,见吴山还在棋盘前坐着。
两人开始对局。
吴山下了半天之后发现,自家三公子今日似有些不在状态。
往常他总会输于三公子,可今日,下了三局,他已经赢了他三公子两局了。
“三公子,你今日手气不行啊。”
“收棋吧。今日本公子无心情下棋。”
吴山连忙收起棋子,在将棋子放进瓮中的过程中,他发现他家三公子从怀里掏出青铜牌,而他的眼睛盯着它看时,眼神似有些飘忽。
吴山于是问道:“三公子,那位姑娘留下的这青铜牌有这么好看吗?”
他三公子微微一笑,“这青铜牌……有点意思。”
某人的名字,终究是不便出口。
吴山听了他三公子的话,这次彻底愣住了。
他可还记得,八日前三公子说孔大夫这人有些意思,七日前说那个被他们关在小杂物房的女子有点意思,今日,他又说这青铜牌有点意思。
三公子这些日子,似是有些怪异。
“那……我有意思吗?”吴山将放棋子的瓮用盖子盖上,问他三公子。
“你?”他三公子爽朗一笑,“你更有意思。”
吴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知道三公子肯定又是在打趣自己。
这时吴山突然起上午三公子和孔大夫在柳左巷发生的事情,于是忿忿不平道:“今日在柳左巷孔大夫对公子也太不客气了,孔大夫今日怎么冒冒失失的?咱这江北城,还从来没有哪个人敢这样和公子你说话。”
不说陆知府是这一方地方官,就只是三公子的祖父留下的可继承的丰厚家业,也不敢让任何人小看。那孔大夫不知哪来的勇气,敢这样说三公子?按他说的,穿好的吃好的用好的过好日子还错了不成?
“你去睡觉吧。”这是他三公子的回答。
吴山惊觉,自己这般为三公子鸣不平,他自己却一点也不以为意。
既然这样,他便也不操那心了。眼下周大周三和齐方都睡觉去了,自己也该睡觉去了。
吴山于是抱起棋瓮,将它放在房里的靠东墙的柜台上,帮三公子铺了床被,睡觉去了。
吴山走后,房里的陆世康从榻上起身,在房里徘徊着。
他拿起手上的青铜牌,看着它,兀自低语道:
“青铜牌啊青铜牌,你的主人,确实是有些冒冒失失,迷迷糊糊,疯疯癫癫……”说着摇了摇头。
继续往前走着。
走到挂在厅堂里的一只架子上的画眉鸟笼处,将青铜牌对着笼里的画眉鸟摇晃道:“我和你一样,在某人的眼里,都是一只鸟......”
他又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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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枝这天晚上心里忐忑得紧。
她并不知道自己今日痛骂陆世康之后又让他看到自己去老妇人家里到底起了怎么样的效果。
他到底是会因自己痛骂他而对自己怀恨在心的成分更多一些,还是后来发现自己对老妇人的热心帮助而对自己有了点儿同情?
他会不会仍然坚持在两日后揭发自己?
她决定了,两日之后,自己打扮成之前打扮过的小马夫,去望江楼亲耳听听他向众人要宣布的是什么秘密。
万一是和自己无关的呢?
或者万一他因感受到自己心地善良而手下留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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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陆世康带了齐方,在巳时左右,和往常一样去酒楼喝酒,刚下了马车在往酒楼走去的时候,差一点被一匹快速骑来的一匹马撞伤。
还好王吕在停轿的时候发现了那疾驰而来的马,立刻下马将他家三公子推到了路边。而王吕自己则受了点轻伤。
那马上之人在差点撞人后并没有一丝减速,而是继续飞奔向前方去了。
“什么人这么着急?”齐方看着那疾驰而去的马,无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