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了陆世康一眼,便见他正环臂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
那神情似乎在说,这个女子还有多少不被他知道的秘密?
再看一眼自己,手掌撑着地趴在地上,这种姿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再想了想此刻的自己那张脏到不能再脏的脸,那乱得不能再乱的头发。
她不尽感叹,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地不公平。
类似的场景已经发生多次,而每次都是她出尽洋相,而他则优雅自如地看着自己出洋相。
真是……太不公平了。
面对他时,她已经不想知道形象是个什么东西。
正这么想着时,就听到上方他的声音说道:“孔大夫,地上凉不凉?”
他话音落后,她才感知到了一种寒冷,手掌所触之处的地面,干冷干冷的。
不只是手掌,身上所有与地接触的部位,都能感觉到来自地面的寒气。
“和你有何干系?”
他刚才一定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跳下来的,亲眼看见自己跳下来而无动于衷,让她颇为恼火。
说完这话以后,她开始疑惑他是何时来到这屋子后面的。于是扭头往屋后看了一眼,就见屋子东边有一截低矮的院墙。
想来他是刚才在窗户那儿看到了自己搬桌子的身影,早早翻越北边的这截院墙来到屋后的。
就在她往后看着那截院墙时,就听他道:“怎么能说没有干系?孔大夫若是手被冷坏了,以后怎么再出来和人相亲?”
“我……和谁相亲和你有关系?”她说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她现在不太想理他。因为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窗户上跳下来,让自己再一次在他面前形象受损。
而且,现在被他逮个正着,她只想快点离开,免得等会被那些塘报骑兵看到了就更麻烦了。
“所以孔大夫就是如此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丢一个么?”他站在她身边并排处,目光里流露出嘲讽的意味。
“你说的不就是你自己么?”她道。
她刚刚说到这儿,就感觉到路的尽头处走来了一人。她抬眼望去,是那个她见了三次的老者。
那老者边步履蹒跚往这边走边道:“公子,你抓到他了?他可有偷东西?”
陆世康对那老者道:“她确实有偷东西。”
青枝看了陆世康一眼。
那老者问:“那他偷了什么东西了?”这是他最关心的,这镇上难道还有什么值得这小偷偷的东西?
“一种看不见的东西。”
“看不见的东西,是什么?”那老者震惊问道。
“于某些人自己很珍贵,对这小偷而言却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
青枝已经猜到陆世康的意思了,他这是在暗讽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他指的东西,是心灵的意思。
这老者渐渐走近了青枝和陆世康,道:“老朽听不懂公子你在说什么,不过,我相信他偷的肯定还有可以看见的东西。”
老者说完,往青枝身上看了半天,终于被他看到了她脖子上被衣领遮得只露出一小截的项链的链条。
他转脸对陆世康道:“公子你看,他脖子上有个项链的条子,所以他里面肯定是戴着个项链,你要是将那项链翻出来,就能知道它值不值钱了,这项链可不能让他戴着离开这镇上,谁知道这是他偷的哪家的?”
陆世康低头看了眼青枝的脖子,因为居高临下,从她的脖子上,看到了没有被她的衣领隐住的那部分的银色链条。
他不动声色地对老者道:“老人家您放心,这个小偷就交给我了。我就带着她先走一步,等会您顺便告诉我那些同伴,我已经把小偷抓走了,让他们直接回兵宫即可。”
“是,公子……”这老者回话后,正想问因何他不等着那些和他一起来的年轻人一起盘问这小偷时,就见这公子将小偷的衣领一揪,嘴里说着:“走,咱们去个地方好好聊聊……”
老者心道,这公子说要和这小偷好好聊聊,大抵是要找个地方狠狠教训他一顿去了。
他看着他们一高一低的背影往镇中间的那条街走去,于是他自己也从刚才站立的屋后往他们走去的大街上走去。
来到大街上时,他看到白衣公子已经带着那小偷走到了当时他下马的巷子口前,接着,他便看到了那白衣公子将那小偷抱到了马上。
他们的背影在街上便越来越远了。
于是这老者便迈着蹒跚的步子去找那些与这白衣公子一同过来的黑衣人去了。
既然小偷已经抓到,他们便不必再继续寻找了。
他过了两条街后,找到了他们中的一个,他远远地便向着他看到的那黑衣人喊道:“小伙子,你们可以回去了,小偷已经被和你们一起的白衣公子抓到了,他说他要自个儿盘问他。他还说让你们先回兵营。”
被他喊住的这位塘报骑兵停止了前行的步子,疑惑说道:“当真?”
他本来还想到下一家去看看的。
老者道:“千真万确,我是看着他们离开的。”
“可是,陆公子为什么一个人审问小偷?他一个人,万一有什么危险……”
老者道:“你放心吧,那个小偷看起来比那公子矮,不但比他矮,还看着比他弱,而且那小偷身上还没带什么兵器。公子身上却带了剑。那小偷不会是那公子的对手的!”
塘报骑兵虽然还是疑惑不已,但他想,陆公子既然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小偷既然已经被陆公子找到,自己和其他塘报骑兵继续在镇上呆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他一路跑着去了别处通报其他塘报骑兵他从老者这儿听来的消息。
人到齐后,他们便一起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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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枝见陆世康将自己抱上他的马后,便将自己带着往镇南骑去,于是问道:“陆公子,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一个适合审问小偷的地方。”
他的话声在她的头顶响起。
“哼,你才是小偷。”感觉到自己的背就紧靠着他的前胸,她往前探了探身子。
“至少现在看来,我不是,你是。”
她不再和他说话,任由他骑着马将自己带往陌生的前方。
一路往南,偶尔路过一些山峰和溪流,只不过山间光秃秃的,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景色。
也不知道路过了几处山峰,几个村庄,在来到又一处山脚下时,他将马匹从大路上赶到了偏路上。
他转向的这条偏路,北方是山,南边是低于路面的溪流。
往偏路拐了四五十丈远后,他停了下来。
他自己先下马后,便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做什么?”她问。
“因为这儿偏,没有人知道你是小偷了。”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