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
青荷是在自家院子里听到关于自己四妹的消息的。
和她同一个巷子里住着的杨婶在街上听了传言后,便赶到青荷家里来了。
来到她院子里后,见院子里没有人,只有两个孩子在打闹,就在院子里喊了一声,“青荷,你在吗?”
青荷此时正在伙房里做饭,王振兴正在往锅底添着柴火。
话说她在娘家住了一个月左右就回来了,还是王振兴趁青枝去兵营了好说歹说才把她劝回来的。青荷本来决意再也不想理他,但又担心自己两个孩子从此有父如同没父,所以虽然心里还在生着他的气,还是跟他回家来了。
回家以后,王振兴表面上倒了改了不少,看起来有些上劲心了,每天出去找点零散的活计,也总能带回家来一点银子,青荷的怒气便渐渐有些消了。当然,她不知道他是真心改正还是装的。
两人听到院子里的叫声后,便一起走了出去。
来到院子里,就听杨婶道:“青荷,听说你四弟是你四妹?这事可是真的?”
青荷淡定地回了一句:“杨婶,别人相信这种话就罢了,你怎么也相信呢?”
杨婶道:“可是,听着确实是那么回事儿啊,据说有人写了若干纸张,给你家祖父,你家伯父,还有江北城的许多药房都送去了,据说那纸张上写着什么诗,说什么‘有男原为女,却去当大夫。每天把男手,问她害羞不?”
她把诗句改了好几个词,但却全然不知,接下来的诗句内容她则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望着院子里的一棵柿子树的树梢,想了半天说了一句:“反正诗里就是说你四弟是个大骗子,大大的骗子。”
青荷问:“这诗句里好像没提我四弟的名字啊?你怎么能胡乱猜测说的就是我四弟呢?”
杨婶道:“除了你四弟,还有哪个人像女大夫?”
青荷“呵”了一声,然后道:“怎么,你没见过女子男相的和男子女相的?诗里没提名字,你也能把这罪名安到我四弟身上,岂不是空口胡说?”
杨婶道:“可是,旁人都猜是你四弟呢,也没有人猜别的大夫啊,可能是别的大夫一看就不是女的吧。你四弟常常来这儿,我可看到他许多回了,我看啊,没有哪个大夫比他更像女大夫了。”
青荷不想再和她说下去,她只想赶紧先把饭烧好然后赶回家看看发生了什么,于是对杨婶道:“我还忙呢,正烧饭呢,没功夫和你多说,您请回吧。”
杨婶在她后面喊道:“你说清楚啊?你四弟要真是女的,你不也是同谋吗?你们一家子合起伙来骗人,还有理了?”
王振兴还站在院子里不曾进伙房,他回杨婶道:“杨婶,你猜谁也不能往我小舅子身上猜啊,他可真是男的。”
现在,他就担心青荷一怒之下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去,让他再一次一连多日见不到孩子,所以,专捡青荷喜欢听的话说。
杨婶“哼”了一声,道:“我看啊,你和他们孔家一样,都是骗子,骗子,你们这些人啊,为了家产不落旁人手中,竟然能做出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你也不想想,就算你们防住了青荷伯父一家又怎么样?青枝就算招了个女婿,能把医术传下去,那也不是孔家的血脉啊?还不如传给也姓孔的伯父一家,至少是真亲。”
王振兴道:“去去去,别人的家事,你在这里掺和什么?”
杨婶道:“谁掺和了?不就是说几句话吗?”
王振兴道:“想说别在我家里说,去孔家药房说去,那里肯定有不少和你一样的人登门拜访了,你在那里爱说什么说什么。”
说着,他也进了伙房。
那杨婶站在院子里气呼呼地说了句“你们这家人骗人还有理了?”就离开了院子。
伙房里,青荷质问王振兴道:“是不是你干的?”
王振兴抬头看了看她,一脸无辜地说道:“怎么可能是我?我能作诗?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青荷一想也是,他这人文化有限,能把字认全就算不错了,不可能写得出诗句来,最多能来两句顺口溜。
她这才稍微放了些心,要不然她又要张罗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王振兴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道:“看来,你四弟的身份是瞒不住了。”
青荷道:“她本来就是男子,瞒什么瞒?”
王振兴道:“看,你连我都不说实话。”
青荷说道:“什么叫实话?我从小就只知道我有个四弟,至于别的,我也不知。”
王振兴道:“你的意思是,你父母和你四妹连你都瞒?那是不是你大姐,你三妹,她们也都不知情?”
青荷道:“我哪里知道她们知不知道。哦不,她们要知道什么?我四弟就是我四弟啊!”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王振兴给绕进去了,差点说出了青枝的身份真相。
王振兴笑而不语。
反正,青荷说的话,他可一个字都不信。
,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青之若是招了女婿,以后孔仲达把医术传给青之的孩子,那他的孩子也是孔仲达的外孙,怎么就不能跟着学医了呢?
如果自己的孩子能跟着学医,那以后他就可以不用为他们发愁了,毕竟,当了大夫,就相当于捧了个金碗。
作为一个大老粗,他无比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后可以体面些,所以,他试探地问了一句:“青荷,能不能让你父亲把医术传给咱家老二?按说你四弟的孩子可以,咱的孩子也可以。”
青荷冷然道:“你在胡说什么?你几时见过有人把医术传给外孙的了?要是你不嫌弃,当我家的上门女婿也行。你就改名叫孔振兴吧!”
王振兴这时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他这才想到,要想学孔家的医术,自己得改姓,自己的儿子也得改姓。这他可得好好想想了。
他正皱眉思想间,突然听到青荷道:“行了,你把饭煮好就和他们两个一起吃吧,我得回趟娘家了。”
说着,她拿围裙擦了擦手,然后把围裙解了下来。
王振兴道:“你四弟要真是你四弟,你犯不着一听别人说点什么嫌话就回家啊?身正不怕影子斜。”
青荷道:“快过年了,我去家里讨点糕点来。免得咱家再去买。”
王振兴知道她只是找的借口而已,当下也不揭穿她,只是道:“那你多拿点,我好分给我爹娘一点。”
虽然自己是个不学无术又懒的混混,但是,对爹娘还是得上心的,自己家买不起什么糕点,能蹭一点就蹭一点。
青荷道:“你放心,我哪年拿糕点忘记你爹娘了?”
王振兴道:“那你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