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的心意,外甥全然明白!”
袁耀正了正色,除了术爹,也只有杨弘会为他打算未来之事。
“你明白就好,来人!”杨弘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这些礼物你且带上,总归有用!”
几名侍从解开包裹,将一具精良铠甲一柄宝刀数盒人参甘草地黄黄连大枣等名贵药补之物呈在袁耀面前。
“舅父这是早有准备啊!”袁耀一件一件看过,不免啧啧称奇。
舅甥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纪灵的府邸虽然大,但却修得很简朴。
袁耀刚进门,就看见一身布衣的纪灵,手里正拿着一根木棒在操练。
“听闻纪将军身体不适,袁耀特来看望!”
袁耀一拱手,执晚辈礼大声道。
纪灵却不停歇,直到将一套棍法耍完,这才立棍深吸一口气。
“世子既已看望过了,还请回吧!”
袁耀面不改色道:“纪将军方才那套棍法耍得当真是虎虎生风令人生畏,看来是有人误传了将军患病的消息,将军既然无恙,还请上马归营,如期统兵出征!”
“我是没生病!”纪灵倒也不装,梗着脖子道:“但纪灵如今垂垂老矣,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不能再为主公冲锋陷阵了!”
“世子年轻力盛,又屡立新功,才是真正的后生可畏,我早该将这统兵之权,交于世子了!”
“还请世子回禀主公,就说我纪灵年老,不堪重任,愿保举世子接替我,担任一军主将!”
“纪将军何出此言?”袁耀故作惶恐之状,又慌忙道:“谁人不知我父亲帐下,最属你纪大将军劳苦功高?”
“天下诸侯百般忌惮害怕我父亲,其中至少有三分是忌惮纪将军你的统兵之能!”
“我初涉世事,还有诸多不成熟不稳重的地方,正是需要纪将军您这样久经沙场老成持重之人指引的时候,恭敬尊崇您还来不及,又怎么敢要取代您呢?”
“哼!”纪灵鼻孔冷冷出了一口气:“那你前日还想统领三军,执掌征伐徐州一事?”
“原是小子一时不知深浅,唐突冒昧了!”袁耀拱了拱手,虔敬道:“父亲已经教训过小子了,要小子跟在纪将军您身边,好好学一学行军打仗的本事!”
“所以父亲当日才特地派我为纪将军您的副贰,就是想着军中只有您一人可以教导我成才!”
“主公真是这般想的?”纪灵一下精神了许多,抓着袁耀的手激动道:“主公这般安排,是想让我手把手教导你,而不是觉得我庸碌无为,让你来夺我的兵权的?”
“当然!”袁耀重重点了点头,又抽出一只手指向身后:“将军且看!”
“这副宝甲,名为廉颇甲,是父亲特地赠予纪将军的,意为褒奖纪将军为我袁氏立下的百战之功!”
“这柄宝刀,是我偶然所得的一柄古刀。此刀虽为古刀,但尤削铁如泥,因而我命名为未老刀,取宝刀未老之意,想来以此刀赠予纪将军,最为合适!”
“还有这些大补之物,原本我想以纪将军虎躯,是用不上这些东西的。但前路漫漫,宵小阻拦之辈众多,只想纪将军能犹如常青之树,使我袁氏长久不倒!”
“言重了!世子言重了!”此时的纪灵哪里还有一开始的愤忿状,已然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承蒙主公不弃世子不嫌,纪灵愿为袁氏鞠躬尽力至死不懈!”
说着纪灵便双手捧着“未老刀”,朝着袁耀跪伏在地。
“纪将军快快请起,你是一军主将,该是我这个副将向你行礼才是!”
将纪灵扶起,袁耀也是松了口气。
果如杨弘所言,纪灵虽然脾性要强,但思虑忠纯,只要姿态放低,礼遇到位就没啥问题。
对付这种愚忠至极之人,以袁耀如今的心思手段,自然不在话下!
但除了纪灵和陆勉,袁术帐下还有张勋桥蕤两员手握重兵的大将,不知道他们好不好拉拢和亲近!
不过想来,要不了几天就能和其中一位打交道了!
……
誓师仪式结束前,袁耀和纪灵也是及时飞马赶回了营中。
在众目睽睽下,袁耀接过了袁术交到手中的兵符印信,正式成为了纪灵这一路大军的副将。
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即日启程。
其中袁术自领四万大军,以雷薄陈兰两员上将为左右,兵出盱眙。
大将张勋,统领三万大军,兵出淮阴。
大将纪灵,统领三万大军,兵出符离!
前两路大军,皆沿淮河东下,待抵达津渡之地后,便可直取徐州最富庶的下邳东海两大郡国。
而唯独纪灵和袁耀这一路,直接在寿春北渡淮河,经沛国南部,攻向彭城方向。
“世子可知,为何主公和张勋不从此地渡河,而非要行至盱眙和淮阴两地才肯北渡?”
临时扎起的帐篷下,纪灵指着羊皮地图上的三处渡口,考起了袁耀。
而这也是袁耀的疑惑所在。
“我们与刘备以淮河为界,因此淮河天险,两家兼有!”
袁耀指了指帐外正在渡河的三万袁军,不禁发问道:“若十万大军都从此地渡河,然后一齐攻向下邳,刘备便无险可守,这仗也就好打多了!”
“为何我父亲和张将军非要到盱眙和淮阴才渡河呢?这一折腾,岂不是给了刘备陈兵淮北的机会?”
“话虽如此,实则不然!”纪灵摇了摇头,望向渡口来来回回的舟船,提醒道:“此间辛秘,就藏于这些舟船中,世子可有所悟?”
随着纪灵的目光,袁耀也看向了河面上来往络绎不绝的舟船,不免沉思起来。
显然问题的答案,并不是因为这些舟船不足以将十万人从南岸运到北岸那么简单。
因为就算一天运不完,那也可以多运几天,甚至就算运个十天半个月也不差事,只因寿春到符离之间的数百里淮北之地都为袁术所控,刘备根本无法派兵阻拦。
况且就算舟船不够,也可在水流平缓之处架设浮桥,以此过河。
因此纪灵说和这些舟船有关,绝不是指这些舟船不足以运送兵马,应另有所指。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袁耀灵光一闪,忽然有了答案:“纪将军莫非是想说,若十万大军都从此处渡河,粮草必定难以为继!”
“世子果然聪慧过人,当真不负主公厚望!”纪灵面露喜色,一副诚心为袁术高兴的模样。
“主公此次出兵十万,势必要一举拿下徐州!然十万大军每日人吃马嚼,所耗粮草惊为天数!”
“更别说要为大军供应粮草,还需征调同样人数的民夫负责运送,如此一来,便是二十万张嘴,所需粮草成倍的增加!”
“而由水路运粮,轻便省力,尤其节约人力和粮草消耗!”
“百斛粮草,走水路仅需一船一卒二船夫便可成行,若顺风顺水,旬日可达,端的是轻便快捷;而走陆路则至少需要十个民夫推车担挑,每百里还要消耗十斛,往往运到前线不足一半,往往难以应支!”
听纪灵这一说,袁耀也全然明白了!
当即指着下游的盱眙淮阴两地,举一反三道:“看来这两处渡口,也不是随便选定的!”
纪灵点了点头:“世子尽可试言!”
袁耀则指向了盱眙和淮阴上面的数道曲线道:“秘密就在这儿,还有这儿,我说的对不对?”
“哈哈哈!”纪灵却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笑道:“世子尽可明言,本将听完再说对不对!”
袁耀也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想必以父亲战前征调的民夫数量,并不能保证十万大军的粮草供应!”
“因此只能让我们这一路三万人从这儿渡河,其余七万人马则沿河东进。有淮河为我们当牛做马,就算只征用几千民夫,也够为七万大军运送粮草的了。”
“而盱眙邻近泗口,若我父亲能成功在盱眙打败刘备,北渡淮河,则可沿泗水北上直取下邳,同时使泗水为我军所用,以此确保四万主力大军粮草无虞。”
“淮阴则邻近淩水游水两条淮河支流,虽说淩水和游水水量较小,舟船运粮多有不便,但附近的县邑如淩县曲阳海西多是灌溉良田,粮产颇丰,尤其下邳陈氏的老家淮浦县亦在附近,就粮不成问题!”
“如此一来,便可以不用征调多少民夫,能以最小的粮草损耗来保证我十万大军齐头并进,共伐徐州!”
“世子英明!”
如果说纪灵之前还对袁耀有所介怀,但此时的他,已经完全被袁耀举一反三的学习能力所震惊了。
袁氏后继有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