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在盛王和霍卫官的陪同下走到三楼平台向前方看去,只见三艘巨型楼船呈品字形停泊在河道中央,船上飘荡着红色的战旗,旗面正中绣着一个大大的“澹”字,两侧各盘踞着一头活灵活现的凶猛龙兽。
盛王不由感叹道:
“澹王不愧是一代雄主,他们组建舟师不过短短十余载,竟然已能造出楼船!实乃我大庆劲敌!”
曾经庆国的舟师一枝独秀,所向披靡,从无败绩,战船制造的技术更是无人能出其右。
但随着庆王后期开始贪图享乐,澹国新君上位,发奋追赶,从各国挖走许多人才,相邻的庆国人才流失更是严重。
此消彼长之下,澹国综合国力隐然已超越了庆国,这也难怪两国近年大小十余场水陆战事,庆国都是败多胜少了。
“减速缓行,准备接舷!”
霍卫官大声下令,楼船缓慢靠向澹国突前的那艘楼船。
楚瑜盛王和一众随行文职官员都下到甲板上,站在列阵的侍卫方阵前,准备迎接澹国的来人。
数条长长的木板搭在两国楼船之间,一名身着红色披风,黑盔黑甲的武将带了两名侍卫大步跨了过来。
庆船上的随行文官不满的低声道:“来接靖王殿下的,只是个六品武官!”
“庆国质子褚麒统何在?”
武将神情冷傲,甚至还不如之前袭击楼船的黑衣首领有礼数,显然未将庆国众人放在眼里。
楚瑜跨前一步,不紧不慢的说道:
“本王在此!”
武将瞟了一眼楚瑜,从怀中掏出一物,大声喝道:
“庆国质子褚麒统接旨!”
说完,紧紧盯着楚瑜,等他跪下高举双手接旨,楚瑜却毫无反应,似没有听见。
武将身后一名侍卫不耐烦的高声道:
“庆国质子还不跪下接旨?”
此言一出,庆国满船人员脸上皆露出愤怒之色。
虽然这次是庆国服软派出质子,但质子的身份仍然是庆国封了王号的堂堂王子。
对方一名低品武官跨船而来,既不通名,也不施礼,直呼“质子”和靖王全名,若换作以前庆国强大时,这一无礼举动便有可能引发战祸了。
现在竟然还想让靖王跪下接澹国国君的圣旨,这哪是接人,完全是在受降,对庆国实无半分尊重。
这摆在明面上的羞辱,实在欺人太甚,庆人无不愤恨。
霍卫官还不够格说话,只得紧攥双拳强忍怒气,双目喷火的盯着那名武将,盛王也是一脸不满,船人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靖王身上。
楚瑜虽然政治经验为零,但心中明白,现在面对澹国一个区区的六品武官,若是忍让服软做出有辱国体之举,不但让澹国人瞧不起,之后迎来更多羞辱外,在船上众人心中辛苦建立起的威望也会烟消云散。
那么多的历史故事可不是白听的!要说打嘴炮玩文斗,自己的胜算是百分百!
他先看了霍卫官和贰一眼,两人会意,手握剑柄以防万一。
这才盯着武将,语气严厉的问道:
“这是你们国君之意还是将军个人之意?”
武将并不搭话,目光与楚瑜对视,毫不退缩。
“既然不敢作答,想必是将军愚妄,想从本王身上搏些名声吧!”
楚瑜眼神里充满了嘲讽:
“国在民在,国民只跪拜本国之君,只受本国国君旨意!这普天之下皆明之理,在庆国更是下民皆知,想不到堂堂澹国的将军,竟然不懂!到底是澹国素来粗蛮不知礼仪,还是将军官职不高而无人教授?”
澹国武将眼光变得闪躲,他原本受命给庆国质子一个下马威,但命令不是来自澹王,而是太子。
却没想到对方如此伶牙俐齿,一开口就说得他无从反驳,只得将圣旨递出:
“本将奉旨接庆国质子前往国都!”
楚瑜接过圣旨,展开看了看,笑道:
“澹王也称本王一声殿下,怎到了将军这里,便是一口一个质子?就不怕本王到了安梁城,在朝中替将军宣传一番?到时不知是丢了将军的脸面,还是丢了澹国的脸面?”
武将之前哪想过那么多,现在被楚瑜针对,只得抱拳服软道:
“末将失礼了!请殿下勿怪!还请移驾登船!”
庆国楼船上的众人见靖王只是一番语言往来便迫得对方态度改变,心中实在解气,对年轻的靖王越发的敬佩。
霍卫官更是心情舒畅,大声指挥着侍卫和民夫将行李以及要带往澹国的礼物搬去澹国船上。
楚瑜在盛王霍卫官和众人列队目送中,步伐坚定的带着壹贰和青鸢以及随行文官,往澹国楼船走去,在将要跨上木板时,身后传来整齐的声音:
“恭送靖王殿下,一路顺风!”
楚瑜身体微微停了一下,却忍住没有回头,继续走过木板,站在澹国楼船甲板上,才回身向众人挥手告别。
看着庆国楼船上黑压压跪着的船工民夫和护送侍卫,以及站立在船舷边挥手的盛王霍卫官,楚瑜心中泛起阵阵不舍,此刻,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是一个庆国人的身份。
“风萧萧兮渭水寒,为国大义兮独赴澹。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从庆国船上传来军士粗犷悲凉的歌声,但随着澹国楼船向渭水下游越行越远,歌声也渐不可闻……
澹国军士们都收敛了些,楚瑜在船上没有再受到折辱,但也没有得到王子应有的礼待。众人都被安排在三楼船舱中,日日三餐虽然准时,但颇为粗陋,而且不允许他们下楼。
就这样憋屈了十余日,楼船终于在清晨时分到达了澹国国都安梁城外的码头“丰济港”。
楚瑜站在楼船的三楼平台上,眼前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与庆国的兴隆港相比,这里的繁荣有过之而无不及,商船数量更多。
岸上有两辆四乘的马车在那里等待,车前站着一名高瘦的中年官吏,另有六名侍卫跟在他身后。
楚瑜一行人在军士的引领下,下了船向马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