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月发髻散乱,脸上满是泪痕,神情如癫如狂,疯了似的质问怒吼,她抓着故川的手,指甲嵌进肉里,渗出鲜血。
而故川只是沉默,沉默的振聋发聩。
哭罢多时,柳如月缓缓的松开了手。
“好,既然故仙人不肯救我爹,我就陪他一起死,劳烦仙人转告我姐姐,让她为我们报仇。”她的声音冷漠,不带丝毫感情。
说完,柳如月抹去眼泪,抽出腰上的单刀,转身向菜窖出口走去。
“砰”
刚走两步,故川一个手刀砍向柳如月的脖颈,将她打晕过去。
他将柳如月缓缓放在地上,声音沙哑:“月儿,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解释。”
故川转身,跪在姑父姑母的遗体前,双手忍不住的发抖,翻看着他们的伤口。
姑父贯穿伤,一刀毙命,伤口和柳父的一样,想来是西凉军的统一配发的武器。
而姑姑身上有着不均匀的血洞,像是被什么暗器打中了一样,整个人的身体干瘪,脸色惨白。
故川的心口如刀绞一般,无声的泪从面庞划过,脸上满是疯狂和绝望。
他向着姑父和姑母连磕了三个响头,叫出了自己一直想叫,却从来没说出口的称呼。
“爹,娘,孩儿来迟了。”
“儿不孝,晚点再来葬你们。”
再抬起头时,他的脸上一瞬间爬满了暴戾之气。
西凉军!
故川转身看着菜窖里的三个西凉兵尸体,眼中满是癫狂。
恨不得生啖其肉,就是这种感受吧。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有这种想法。食欲
菜窖中,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一炷香后,故川爬出菜窖,嘴边沾满了鲜血,表情无比狰狞。
故川咽下嘴里的碎肉,一字一顿地说道:“逍遥子,我要你的力量!”
话音刚落,故川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头痛欲裂,就像有什么要从脑子里钻出来一样。
他捂着胀痛的头,在昏沉间,看到了那个怪物,逍遥子。
逍遥子在笑,狂笑。
上下两张嘴都在笑,特别是腹部这张嘴,笑的时候,有东西从他肚子上的开口处滑落而出,不是肠子,而是一条又一条蠕动着的白虫。
“哈哈哈,儿啊,你终于开窍了。”
逍遥子的身体不停地扭曲膨胀,整个身体肿胀得像个气球,头颅和四肢全部缩进了身体里,从那些裂开的缺口处长出一根根触手。
那身体就像是凝胶一般,不停的变换着形状,体表冒着绿光的眼睛不断分裂繁殖,布满了整个身体,它们又迅速地溶解,腐烂的脓液在头顶汇集,形成一只巨大的眼睛。作为人的特征全部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扭曲怪诞,丑陋得令人作呕。
“逍遥子,这就是你一直追求的飞升成仙吗?”
故川死死盯着那只眼睛,没过一会儿,他的头就和逍遥子的身体一样开始膨胀,就像一个充满了气的皮球,仿佛随时都会爆炸。
他强忍着剧痛,为了获得这力量,死也不肯挪开视线。
突然,故川的脑袋也像泄了气一样,恢复到了正常大小。
下一刻,一只猩红的诡眼从他的额头钻出。
...
这时,一队在附近巡逻的西凉士兵,发现了故川。
相距约有二百步远,为首的什长哈哈大笑,又让他找到了个活人,又能弄到手些许银子了。
他迫不及待地带着巡逻队追向故川。
“什长,咱运气真好,上午刚抢了一家,这回又遇上一个,搞不好顺藤摸瓜还能搞一家。”
“你别说,就上午的那家的娘们是真带劲啊,还有她女儿,想不到这小小的永安县里还有那么润的姑娘。”
“老四还是你会玩,老的小的一起搞。”
“老四就是个淫虫,奸人哪有杀人爽,这可比宰牲口畅快多了,你是不知道,我把那女人怀抱的婴儿抢走,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马践踏的肝脑涂地时有多爽了。”
“哈哈哈,老八你是真变态啊。”
走了五十步,什长疑惑不解道:“唉,你说这个人看到咱们为何不跑啊?我都准备撒丫子追了,难不成已经吓傻了?”
“这不正好,省了不少力气。”
而就在这时,一道红光一闪而过,几人揉了揉眼睛,只道是眼花了,便继续追去。
六十步,七十步。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走了百步后,什长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
他伸手去挠,鼻子掉了下来。
紧接着是耳朵,眼睛,和一节节的手指。
他就像个粗劣的泥人被浇了一盆热水,身上的血肉全部消融,连带骨头内脏一起,化成了一滩血水。
没完全融化的一人,颤抖着吹响了胸前的哨子。
...
永安县城里,一处富户的宅院里。
西凉军统领阿骨达翘着二郎腿,欣赏院内的一切。
六进的院落雕梁画栋,花园假山金鱼池要什么有什么。
“他奶奶的,这齐国狗日的富人还真会享受,这些能换多少牛羊啊。”阿骨达啐了一口,他破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占了这永安县首富的院子。
他是个孤儿,曾流落到齐国要饭,常吃不饱饭,却看着齐国的富人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与齐国开战后,这就成了他的习惯,一旦破城,就住城中首富的房子,玩他家里的娇妻美妾,别提多痛快了。
“统领,饭好了。”
一听到这句话,阿骨达的眼前一亮。
七八个热气腾腾的卤羊头端上了八仙桌,随后又上了几道解腻的素菜。
无论走到哪,他都会带着羊倌随军,就是为了吃上这口,手撕羊头,是阿骨达的最爱。
一个大海碗里放着蒜末和辣椒,热油一烫,激发出阵阵香味。
阿骨达直咽唾沫,他迫不及待地将海碗里的料汁顺着羊头泼下,趁着热气扒开羊脸,饱蘸红油,滑溜的肉皮一口吞下,麻辣鲜香。
羊脸之后是羊耳,之后是下颚骨羊舌头鼻梁脆骨羊脑羊眼珠。
三两下,一个羊头就被拆完分食。
“香啊,香啊,羊头是真香啊。”
就在阿骨达拆第二个羊头时,院子里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
“报!”传令兵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阿骨达面色不悦,“没看我在吃饭吗,有什么事儿等我吃完再说,一会儿羊头凉了就膻了。”
“统领,大事不好,你快去看看吧!”
阿骨达放下手中的羊头,站起身来,“难道是东边的齐军集结反攻了?”
“不是,是城中...”
“城中的散兵游勇?你傻了吗?这点事派个百夫长去就足矣,别扰我吃饭。”
传令兵的眼中满是惊惧,“可赶去增援的千夫长都已经被杀了,统领,你快去吧。”
“什么?快,牵我马来,集结士兵!”
当传令兵引着数千大军乌央乌央来到菜窖旁的时候,阿骨达的脸上满是疑惑。
人呢?
传令兵不是说千夫长被杀了吗,可是人呢?
他手底下的人虽然不满编,但至少有七八百号人。
阿骨达跳下了马,一脚踹翻了传令兵,厉声质问:“老子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到这来,你说的人呢?”
传令兵脸色煞白,指着远处,“就就就..就是他!”
阿骨达定睛看去,确实看到了一个人,浑身是血,好像在血池子里泡过一样。
“他娘的,一个人?干了我七八百号?”
“给我上!”
话音刚落,箭矢如雨,从四面八方倾泻而出,洒向那血人。
眼看箭矢就要命中,却被一道红色的屏障挡住,不能再进分毫。
就在阿骨达疑惑之际,下一刻,从那血人的额头处,猛然喷出百道异芒,如银蛇乱窜。
一瞬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几千人的队伍,有一半的人瞬间就化成了一滩血水,还有一半人抱着自己的尚未消融的残肢,哭嚎着,扭动着。
这一切来得太快,阿骨达原来还在督战,命令着手下向那血人围去,可现在,这诡异的一幕让他立刻抛弃了这个念头。
他现在,只想逃。
腿怎么不听使唤?
“哐”
阿骨达整个人摔在地上,他低头看去,小腿被异芒扫到,瞬间就化了一半。
“啊!”
他咬着牙,强忍着剧痛,想挣扎地爬到马上。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还有办法逃。
可就在阿骨达到处寻马的时候,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血人,好像在享用他们西凉国独有的美食,手撕羊头。
而且,吃手撕羊头的顺序,跟自己一模一样。
先是脸皮之后是耳朵,之后是下颚骨舌头鼻梁脆骨脑子眼珠。唯一不同的是,这血人他不蘸料汁,也不吃解腻的素菜。
阿骨达突然有点羡慕那些能直接化成血水的士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