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声音浑厚,尾音有些低,一种莫名的空灵诡异感溢出,在寂静的黑夜中被拉的好远...
故川向右迈出两步,下意识的护住窗外几人,“来者何人?”
“吾乃辰州府,监斩司。”
身着黄袍的男子出现在几人眼前,长相英朗英俊,若说他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都是信得的。
更奇怪的是,他盘道髻着道袍,却自称监斩司。
“你是三湘赶尸匠?”故川眸中满是警惕,心中警铃大作。
在看到男子腰间法器时,立马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他佩戴的竟是...斩尸剑?
他不是招魂人,亦不是赶尸匠...
故川不清楚监斩司是何等称谓,此时也不便追问,只能静观其变,精神半分都不敢松懈。
“大胆,想必道友亦是同道中人,为何对我家先生不敬?”
先生?
在这黄袍男子身后,又走出一青年小儿,约莫十四五的年纪,一身青布长衫,腰间系着条纯黑色腰带,头戴一顶青布帽,手执铜锣,腰包鼓囊囊的。
他这身打扮古怪,脚上的红色草鞋更让故川诧异...
“唉”黄袍男子抬手打断了青年的质问。
眉目柔和的望向故川几人:“吾与徒孙前来这千尸客栈办事,却见门口红门泛黑,屋内尸气横生,便知出了意外。”
黄袍男子简言意赅的点出了其中问题,对故川更是没有半分敌意。
“千尸客栈?”
柳如月几人脸上闪过茫然。
“对啊,这不是千户客栈吗?”李二蛋接话道。
青年冷嘁一声,“一派胡言,千尸客栈乃三湘最大的尸栈,你们能到此处,岂有不知的道理?”
“阿凡休得无礼。”
“是,先生。”
黄袍男子微一颔首,端的是仙风道骨模样。
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倒真像位高人,可此时此刻,只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很是怪异。
“吾叫狄巡,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故川。”
“原是故川小友,还请小友到前厅一叙。”
走是走不了了,故川也想知道这突变的情况是为何,稍一思索就应下了,“请。”
柳如月一个翻身跃过窗台,眸底满是担忧,轻轻拉了下故川的衣摆。
“跟上吧。”
故川想叫几人先去马车上等着。
可他的第六感却告诉自己,不行!
这客栈诡异非常,不如让他们跟着自己,就算再生变故,也好护着一二。
“嗯。”
三人都很沉默,连话最多的朱大福都一声不吭,李二蛋更是进拽着柳如月的手不敢松开。
“叮铃,叮铃...”
阿凡在腰包里掏出一枚铜铃,脆响声再次响起。
原来是这名为阿凡的青年在控尸!
待靠近,看到阿凡身后,一个个‘人’用红色草绳捆着,串成一排,每隔三尺左右站着一个。
这些‘人’头戴一个高筒毯帽,额上压着几张书着符的黄纸,就这么垂在脸上。
在这群身影之后,不就是刚刚的店小二等人吗?
他们身上并无缠生绳,双眼紧闭,毫无生机。
“看什么?都是死尸。”
“啊”李二蛋轻呼了一声,又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柳如月忙将人往身后带了带,“别怕,有故川哥哥在,不怕这些的。”
“嘁...”
?
客栈内依旧是打斗完的混乱,只是地上桌上墙面上,原本鲜红的血液早已变成了乌黑色。
“这...”
“小友,坐。”
狄巡语气风轻云淡,对眼前的杂乱视若无睹,找了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下。
故川脚步顿了顿,还是到他对面坐下。
阿凡立马端上茶水,“先生,请喝茶。”
可他端的茶水只一杯,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故川几人。
朱大福不干了,这杀人也见了,古怪也经历了,眼前明显是没啥事了,他咋允许自家川哥被人这么落面子?
“咳,川哥,您饿不饿?我给你去找点吃的,喝茶不?我去泡。”说完还瞪了小凡一眼,拉着李二蛋就去后厨找茶水去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故川有点哭笑不得!
“狄先生是吧。”
狄巡含笑点头。
“还劳烦...讲讲?”
故川指的自然是眼前这千尺客栈发生的事,人家特地喊他来,总不是聊今晚的月色吧?
狄巡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语速平和的道:“小友今日是动了千尺客栈的尸吧?”
“尸?”
故川杀的明明是人...
狄巡大手一抬,指向门外的一行‘人’,“吾指的正是这店中伙计。”
“他们是尸?”
狄巡爽朗一笑,“正是,他们可都是十三娘手下的尸,不知小友为何会动手?你这一动手,便坏了这千尺客栈的魅气与尸阵,所以才会发生那般严重的意外。”
故川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总觉得这事有蹊跷,“不过一些误会罢了。”
“原来如此...”狄巡的尾音拖得有些长。
阿凡很合时宜地插嘴道:“你这道长还真是不知死活,你可知千尺客栈是何人的?你动她的尸,毁她的阵,恐是走不出这三湘。”
柳如月秀美一蹙,见这青年人一再出言不逊,很是不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好大的口气。”
狄巡又抬手制止了两人的吵闹,“小友莫急,今日相见也算缘分,我与十三娘交情颇深,此次前来也是为助徒孙换尸,所以此事无碍。”
他又指了指被红绳捆住的一行尸。
“这十五具上等铜尸本就是来替换店里那些伙计的。”
故川总觉得一股怪异感在心间横窜,素未谋面之人,开口就要帮自己?
他不信!
“是我有失在先。”
狄巡叹了口气,“十三娘性子不好,小友这歉意便罢了吧,恐你与她见面不过一瞬,便也成尸了。”
“你...”柳如月气得双眼发红。
故川一把按住了她,“那此事...”
狄巡无所谓地摆摆手,“罢了,我这徒孙还有这本事,将这些尸缝缝补补,送去入土便是了。”
故川眼眸微垂,“那今日多谢狄先生承情,我们便先告辞了。”
朱大福这时候正端着茶来了,还找了个崭新的青花瓷茶盏,“川哥,喝茶。”
故川眼角抽了抽,“收拾收拾,走了。”
“走了?哦,走走走!”
李二蛋松了口气,立马积极的往后院走。
“小友且慢!”
故川才迈开腿,狄巡就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