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凡在前方带路,一行人在雾气中穿行。
故川让李二蛋好好待在车棚里,不要乱动,朱大福和柳如月紧紧贴在马车两侧,他则守在前方。
天色渐晚,越往林子里走,树木就越茂密,雾气中弥漫着草木和野花的清香,沁人心脾,与黑暗诡秘的环境形成强烈的反差。
走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在一处地势低矮的地方,这里雾气也消散了。
故川抬眼一看,看到了一间木屋,里面燃着灯火。
这间木屋的被打理得很好,四周没有杂草,围着一圈低矮的木栅栏,窗前围了一片菜地,里面各类蔬菜瓜果应有尽有,像是一户乡野人家。
可阿凡却说:“先生,我们到了。”
故川一愣,这法尸,住在这里?
狄巡点了点头,对着木屋喊道:“出来吧!”
话音一落,从木屋后面就走出了一个樵夫打扮的“人”,身穿布衣,背着一柄斧子,头戴斗笠,挡住了眼睛鼻子,唯一与人不同的是,他没有嘴唇,露出一排尖厉的牙齿。
“狄先生,你来得好快啊。”
听到这声音,阿凡一愣,小声嘟囔道:“棘手了,还是具保持灵智的法尸。”
听到这,故川赶紧示意朱大福和柳如月牵着马车退后一点。
狄巡眯了眯眼,“你认得我?”
“樵夫”点了点头,“辰州府第一监斩司,这三湘修者,怕没有不认识的吧,小的赵海,见过狄先生。”
狄巡一抖拂尘,“既识我名,为何还敢在这三湘犯禁?你若不害人性命,或许还能留得一命。”
赵海目光微垂,“狄先生说笑了,我为法尸,食凡人血肉来续命和修习神通乃是天经地义,若不害人性命,我又能活几日呢?”
狄巡目光阴冷,缓缓拔出斩尸剑,“好一个天经地义,那我身为监斩尸,斩了你,也是天经地义吧。”
赵海笑了笑,“那就来吧。”
话音刚落,狄巡就祭出自己的纯金葫芦,从葫芦里吹出一阵红色阴风,阴风卷着沙尘和地上的一切,如同沙暴一般,转瞬间就冲向王海。
栅栏和地上的瓜果拔地而起,卷入风中,而王海他却也不躲,只是取出背后斧子,只是一斧,就将这风暴劈成了两半,护住了身后的木屋。
风暴从两侧呼啸而过,掀飞了他的斗笠,露出了王海的真容。
他长得和那木盒里的头颅一模一样。背后的脖颈上,还长着一颗脑袋,没有五官,就像一颗巨大的肉瘤,嵌在后背,而他那后背靠近肩膀处,还有一块碗大的疤痕。
这时,从王海身后的木屋里,走出了一个睡眼惺忪的男孩,约有四五岁的年纪,他打着哈欠问道,“爹,怎么了,这么大的动静。”
王海语气温柔,“平儿,你先进屋,爹出门办点事,晚点回来。”
“哦,爹记得早些回来。”男孩回了屋。
故川看着那叫平儿的孩子,没有任何异常,是个凡人。应该是王海成尸之前所生,怪不得这座木屋修缮的如此好,原来是给孩子住的。
赵海挠了挠头,“狄先生,我们换个地方打,可好?”
狄巡眯了眯眼睛,“不,就在这打!”
“阿凡,放金刚尸!”
“是,先生!”
阿凡撑开纸伞,瞬间激起了一阵烟尘。
翻滚的烟尘中,传来了一声低沉沙哑的嘶吼,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中出现。
那是一具全身赤裸的尸,说是叫金刚尸,可他像是被扒了皮的尸体一样,浑身都是裸露的黑红色血肉和一层淡黄色的脂肪,可以清晰地看见上面细小的血管,犹如蟒蛇般在皮下交缠纠结。
明明是死的,可每一块肌肉都在蠕动着,扭曲着,这些健硕的肌肉仿佛有自己独立的生命一般,每块肌群之间的线条深邃而狰狞。
赵海一愣,“这是,金刚尸,尸身强横无比,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叮铃,叮铃,叮铃...”
阿凡摇响了手中的铃铛,那金刚尸就朝着木屋冲去。
在旁观战的故川的神色凝重,这是要拿木屋中的孩子威胁赵海就范吗。
赵海意识到大事不好,将手腕翻转,猛地一斧砍在自己的后脖颈,斩下那颗尚未形成五官的头颅,控制着他冲向金刚尸。
“叮铃,叮铃,叮铃...”
阿凡手中的铃铛不停地摇动,金刚尸咆哮着挥出手臂,手臂上的肌肉如同变形的触手一般,像一根鞭子一样,不停地抽向头颅。
头颅左躲右闪,灵活地躲开了金刚尸的攻击,再以利齿还击,只是这次他悍然的咬合力,却伤不了金刚尸分毫。
突然,金刚尸身上覆盖的脂肪开始凝结成尖刺,猛然喷射而出,如同利刃一般刺穿了头颅。
那头颅吃痛,发出凄惨的叫声。
赵海看了一眼摇铃控制金刚尸的阿凡,目光中透出狠厉,提斧直接冲向阿凡,猛然一斧朝着阿凡劈去,
“铛”
斧子被斩尸剑格住,狄巡冷笑着,“赵海,你的对手是我。”
赵海眼中喷火,愤怒地质问,“狄巡!要打要杀来找老子,别碰我儿子!”
“好啊,只要你肯束手就擒,我不碰你儿子。”
“你做梦!”
赵海向后退了数丈,回到木屋前,一斧荡开了金刚尸,随后发出一声怒吼,身上绽出数道刺眼的血光,照亮了夜色。
血光中,赵海身上的血肉开始逐渐萎缩,而刚刚被砍下的脖颈处则开始快速地孕育出一个脑袋。
他手起斧落,将其砍下,而后又开始重新孕育,如此往复,片刻之间,就砍下了六个头颅,而赵海变得瘦骨嶙峋,如骷髅一般。
故川见状赶紧后退,守在车旁,他可不想被这场战斗波及。
六个头颅留下两个鏖战金刚尸,剩下四个则冲向了狄巡和阿凡,而这一次的头颅竟比刚才在林子里的速度还快,飞行间,带起了一串空气的爆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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