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倾盆大雨
陈拂云看着排在自己前面那几个人都去了右边的院子,只有轮到自己时才去左边的院子。
他心有疑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中年男人那不容质疑的眼神后,又把想要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陈拂云走到左边的棚子门前,将木牌递给值守的衙兵。
衙兵在仔细检查木牌,判断真伪后,这才将陈拂云带到了属于他的位置。
陈拂云一直觉得,科举与上茅坑很像。
因为考试的座位和茅坑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茅坑向下多挖了一些,用来装东西,而科考座位向上多盖了一些,方便阳光照进来,也方便放脑袋。
很快,第一场的考场就发放了下来。
里面的题目都是有关四书五经的。
譬如,注释某段话的含义,或是通过某段故事,写出在四书五经内最适合这段故事的话等等。
对于这些,陈拂云信手拈来。
往年的考试,他在这一场上面几乎就没怎么失手过,绝大部分的题目他都会做。
雨没停过,也没大过。
陈拂云的字十分工整,井然有序的答着每一道题。
渐渐地,原本空白的考卷遍布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
写到一半,陈拂云歇了片刻后,立马从饭盒中拿出自己妻子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干粮,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吃完一整张饼,喝了几口水,便继续答题。
答完题后,陈拂云并没有急着交卷,而是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这才起身向值守的衙兵表示自己已经答题完成,想要交卷。
第二天的诗赋也是如此。
镇上小雨绵绵,陈拂云突来灵感,甚至比其他人都要更快一步交上答卷。
当然,检查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到了第三天的策问,陈拂云有些紧张。
往年的考试,他就是因为与白马镇原来的王教官理念不符,而总是落榜。
现在白马镇换了个考官,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终于,他的策问答案可以被正常评判了。
就算这份理念不能让人所有人信服,不能让认同的人的称赞完美,但也不至于处处被人否定。
陈拂云仔细审了几遍题目,又反反复复打了好几次腹稿之后,这才落笔。
策问这一场,比前两场都要更加耗费心神,耗费时间。
因为它不像第一场的四书五经,所有答案在读过的书上都有,自己只需要背出来,然后再加上一点自己的见解就可以了。
策问既需要自己的见解,又需要引用典故,让历史为自己的答案添彩。
倘若只写自己的见解,而不去引用典故的话,那么信服力则会大打折扣。
打个很简单的比方。
在念书时,你想与父母讲道理,但又怕父母不信。
那么,你只需要在道理前面加一个,先生说,就行了。
比如,你想和父母说,喝生水不好。
你只需要说:别喝生水了,先生说喝生水不好。
你看,效果是不是立竿见影。
陈拂云答题时,并没有无脑的去引用典故,而是先将自己的见解写出来之后,再将典故写出。
这样,既可以让考官觉得他没有以典故挟人,又能让考官更清楚他想表达的意思。
陈拂云文思泉涌,在字迹工整的前提下,越写越快,雨也越下越大。
忽然,一滴豆大的水珠落在他的头上,
抬头一看,自己头顶的棚子上居然已经汇聚了一滩水堆。
看油纸的下陷程度,这滩水似乎马上就要破开油纸掉下来了。
陈拂云赶忙举手示意值守的衙兵,表示能不能给自己换个位置。
衙兵不耐烦的看了一眼陈拂云座位顶上的鼓包,“等着,我去请示一下主考官。”
路上,衙兵一边走一边嘟囔着,“这鬼天气,前些日子还好端端的,突然就下雨了。”
“兄弟们辛辛苦苦在这里值守,连聊天都不行,也不说给点银钱犒劳犒劳。”
走到内院门口,衙兵敲了敲门后,说道:“大人,有考生反映他所在的棚顶漏水,想换个位置。”
正坐在位置上数钱的孙迁听到衙兵的声音顿时一愣,语气中带着关切问道:“哦?棚子不是新修不久吗?怎么就漏雨了?”
“回大人,是左边的棚子,不是右边的棚子。”
听到是左边的棚子,刚刚起身准备去为考生换座位的副考官又坐了回去。
“你去告诉那名,科举考试有规定,没有正当理由不允许换位置。”
打发走衙兵后,副考官向孙迁恭维道:“表兄,还是你有办法。”
“修两个不同的棚子,一个破烂,一个豪华。”
“科举考试前,你便告诉我,让我明里暗里去暗示那些家境富裕的考生,告诉他们,只有交钱给我们才能去那个豪华的院子考试。”
“而那些贫苦的考生,没有银子,也没有关系,自然就只能去那个破烂的院子。”
“这样,阶层自然而然的就分开了,那些家里有钱的人一定不屑于与那些贫苦的人在那个破烂棚子考试的。”
“不下雨还好,若是下雨,他们的答卷上面沾了些许水渍的话,我们便可以斩卷这个理由取消他们的考试资格,使他们的答案作废。”
孙迁哈哈大笑:“这些事情,你我知道就好。”
“我们这条线上的所有人,犯的最轻的罪都是贿赂考官。”
“而按照大旬律法,贿赂考官者,打100大板,并且终身不得参加科举。”
“这个结果,稍微有点抱负的考生都接受不了。”
“所以,我们不用怕有人揭发我们,我们也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一年又一年的收银子就好了。”
“天高皇帝远,现在大旬即将与古马国开战,我们趁机敛财,届时只需像王考官那样告老还乡即可。”
副考官有些疑惑:“王考官?难道他的马上风是假的?”
孙迁摇摇头,“他的马上风是真的,但届时谁又知道,我们的病是不是真的呢?”
“到时我们银钱赚够了,只需要装个病,无论是马上风还是什么,也不管丢不丢脸,只要我们能平平安安的退下去,带着银子,世界之大,哪里不能去?”
副考官哈哈大笑:“表兄所言极是,表兄所言极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