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晚上。

　　老周正抱着孙女,在客厅里玩耍。

　　离退休不到一年时间，现在基本处于半隐退状态。

　　回想这些年，特别是七年多以前的那件事……

　　老周自认为是心惊胆颤。

　　好在老何够义气。

　　只是，他时常会想，什么时候还呢？

　　“叮铃”门铃响了。

　　“老周，开门，看看是谁？”老伴在厨房说道。

　　“好。”老周放下孙女，打开门，看见一张陌生的脸。

　　再仔细看看，很熟悉，何凯！

　　老周忍不住，退了一步。

　　“周叔，您好。很抱歉现在还过来打扰你……”何凯礼貌说道：

　　“我刚刚出狱，没有工作，没有住的地方，吃饭的钱都没有……”

　　“我爸让我来找您，他说您之前，找他借了点钱……”

　　何凯还要继续说时，老周挥挥手：“我知道了，你等等。”

　　说完，进了里屋。

　　何凯站在门外安静等待，没有进屋。

　　一分钟后。

　　老周将一张卡交给何凯，然后轻轻地说：

　　“50万，密码6个6，回去告诉你爸，我老周会承他的情。”

　　“好的，谢谢周叔，我会转告我爸。”何凯说完，向老周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何凯，进来坐一坐？”

　　“不了，不打扰您了，我这个身份不太合适。”

　　何凯说完退了一步，快步下楼，走出小区，和小区门口的何萌萌汇合。

　　“哥，怎么样？”

　　“很顺利，他没有说什么，直接就给了。”

　　“那就好，我们去下一家。”

　　…………

　　“什么？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向你爸借过钱了？”

　　何凯没有说话，似笑非笑看着对方。

　　只不过，眼睛里浮现一丝狠厉色。

　　这是他从狱友那学到的诸多技能中的一种。

　　对方见状，心里打鼓，怎么还成玩命之徒了？

　　再想想也对。

　　父子俩都进去了，家没了，钱没了，工作也不会太好……

　　“你等等。”这人把门一关。

　　何凯没有离开，而是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

　　抽到一半，门再次打开，一张卡被抛了出来。

　　“30万，密码，告诉你爸，俩清了。”

　　“好的，谢谢叔叔。”何凯把卡从地上捡起来，揣进口袋：

　　“请您放心，今后不会再来了。”

　　何凯离开了。

　　这人摸了摸额头的汗水，然后自言自语道：

　　“何凯这小子，以前就是个愣头青，没有想到，还真长进了啊。”

　　“那眼神还挺有气势的。”

　　第三家。

　　“对，何凯。我确实借过你爸的钱。但是借了多少，我忘记了……”

　　“20万。”

　　“嗯？哦，对对对！我好像是借了20万，你稍等一下。”

　　片刻后。

　　“这里有40万，你拿好。多余的，就当你爸借钱给我的利息。”

　　“谢谢叔叔，我会转告我爸的。”

　　第四家。

　　郊区一栋农房，外表普通，内部装修却很别致。

　　“哟，何凯，你这些年，在牢里算是长能耐了啊，都找到我这里来了。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伯伯，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何凯平静说道：

　　“我只知道，我一无所有，实在走投无路，我爸让我找您还钱了，你之前……”

　　“去特么的，我什么时候借你爸钱了？真要翻旧账，你爸欠我钱还差不多。真当我怕他？”

　　“是吗？可能是我爸记错了，那就打扰了，我再去问问。”何凯不生气，保持微笑，转身要离开。

　　然后，两个人壮汉挡住了他的去路，神色不善。

　　“何凯，你敲诈敲到我这里来了，我这里这么好来的吗？”

　　“伯伯……”何凯转身看向那人，耸耸肩：

　　“我无所谓，但是我的狱友不太好说话。”

　　“……你威胁我？”这人神色一凛。

　　“我怎么敢威胁您？我也是被威胁的一方。”何凯淡淡地看着他。

　　“……”这人看着何凯淡定的模样，心里犹豫不定。

　　就这么对视了几分钟。

　　这人叹了一口气：“算了，不想和你们这些人纠缠。”

　　说完，他走进屋内，拿出一个袋子：“里面十万，滚吧。”

　　何凯瞥了一眼，没有去捡袋子。

　　“伯伯，您一定是忘记了。我爸告诉我，您当年借了100万，利息就免了，这年头大家都不好过。”

　　“什么？100万！你特么别得寸进尺！”这人勃然大怒，正准备发飙……

　　然，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偃旗息鼓。

　　只见何凯收敛笑容，两眼闪现阴狠之光，让人不寒而栗。

　　接着，砌体结构砌筑的外墙，何凯的手指戳进去半只。

　　这人见状，冷汗直流。

　　何凯身后的两个壮汉也是双腿发软。

　　“行！行！算你狠。”这人勉强站住身，又回到屋内。

　　不一会，一张卡飘了过来来。

　　“何凯，算是两清了，今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没有问题。伯伯，今后你就当我是一个死人就行。”

　　何凯笑着捡起卡，穿过身后的两人中间。

　　停步跺脚，声音不大，震动异常。

　　待他的脚离开地面后，一个深深的鞋印印在水泥路上。

　　“……”

　　“……”

　　“老板，要不要……”

　　“你特么疯了？你不想活，老子还想活了。没看到这个洞那个脚印吗？他的那些狱友会不会更夸张？”

　　“……”

　　“不要和这些玩命之徒挂上，他们一无所有，我们可不是。”

　　第六家第七家第八家……第十家……第三十家……

　　一个月后。

　　何凯和何母何萌萌来到鹏城。

　　何凯人生前半段很糟糕。

　　现在，他希望后半段的人生，能够好一点。

　　按照父亲的吩咐，和一个月来的走访，他和妹妹显然有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基础。

　　“哥，这笔钱我准备这么安排。”何萌萌说。

　　“你说，我听着。”何凯说。

　　“先买两套房，一套大一点的，一套小一点的。大的写你的名字，小的写妈妈的名字。”何萌萌说。

　　“那你了？”何凯问。

　　“我？我不用的。哥，我是女孩子，将来要嫁人。顶多我自己存点嫁妆就行。”何萌萌说。

　　“剩下的钱呢？”何凯问。

　　“剩下的钱就交给妈妈，存定期，吃利息。非紧急情况，谁也不许动这笔钱，你看怎么样？”何萌萌说。

　　“大的，写我和你的名字。剩下的钱存定期没有意见。”何凯摇头。

　　“哥……”

　　“听我的，我是你哥。”

　　“好吧。哥，我们要努力了。等爸爸出来，我们要让他高兴，最好能子孙满堂。”何萌萌说。

　　“放心，萌萌，我会努力。”何凯说。

　　“嗯，我相信你。虽然你现在工作不好找，但是送外卖快递还是可以的。只要我们脚踏实地，今后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对，脚踏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