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

　　常学义对常哲宇说：“哲宇，人有目标，并能够朝着目标不懈努力是很幸福的事情。”

　　“但是，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话，选择大于努力。”

　　“意思就是正确的方向很重要。如果方向错误，那么所有的努力都是无效付出。”

　　“爸，你说的我懂，所以我答应你们辞职回江州，就是……”常哲宇点头，欲言又止。

　　常学义关切追问：“就是什么？”

　　常哲宇停了停，看着父母说：“就是觉得自己终究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谁又不是普通人？普通本来就是生活的本质。”常学义轻笑道。

　　“也不是不好。我一直觉得或者说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创造出自己想要的。”常哲宇苦笑：

　　“但是毕业这几年，发现社会很复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复杂，过的很累，有些力不从心。”

　　李秀英柔声安慰：“哲宇，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常学义担心：“……”

　　“我刚进医院的时候，对岗位不满意，向主任提过想法，但是主任根本不听，他认为我更适合科研岗，而不是临床岗。”常哲宇苦恼说：

　　“我想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总是会打断我，用一堆大道理来压我。”

　　“我感到很沮丧，觉得自己在这个岗位上无法发挥所长，也无法得到成长。”

　　“其实我知道主任的想法，无非是想让我多写论文，然后挂他的名字。”

　　常哲宇接着说：“爸妈，其实我从高中开始就有了明确的目标，就是希望能完全依靠自己的努力，上好大学，进好医院，成为最好的医生。”

　　“只是毕业快一年了，我医生都不是，所以很有挫败感。”

　　“我一直想通过努力让主任认可我，然后换岗，然后你们要我回江州。”

　　常学义听后，叹道：“哎，哲宇，你一直处在象牙塔中，对社会认识不深，很正常。”

　　“今天这个机会很好，难得你和我们敞开心扉，我就谈谈我的理解。”

　　常哲宇说：“爸，你说，我听着。”

　　常学义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深思的光芒，说道：

　　“嗯，其实我一直觉得，努力，它远不止是时间的堆砌精力的消耗和汗水的挥洒那么简单。”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使他的观点能够更加清晰准确地传达出来：

　　“努力，它应该有更深层次更多元的内涵。”

　　常学义伸出四根手指，逐一弯曲，像是在计数：

　　“我个人认为，努力至少包含四个维度，而不仅仅是体能的拼搏和精神的坚持。”

　　“首先，就是方向性的努力。你想想看，有时候我们明明已经拼尽全力，却发现局面纹丝不动，这说明了什么？”

　　他自问自答：

　　“这说明我们的努力方向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所以，选择和确定一个正确的方向至关重要，它能让我们避免走入歧途，做无用功。”

　　说到这，他看向常哲宇，语重心长地继续道：

　　“其次呢，是资源性的努力。”

　　“哲宇啊，你要记住，人，是社会的动物。我们不论做什么事情，团队的力量总是大于个体，这就是所谓的‘众志成城’。”

　　他笑了笑，接着说：“所以，我们要学会集结所有能集结的力量，也就是调动一切可调动的资源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他详细解释道：“这些资源，可以是人脉资金，甚至是复杂的社会关系网……等等。”

　　常学义话锋一转，认真地说：“你不要看不起那些靠关系走后门的人。关系，它也是一种生产力，这个道理放在哪个行业都适用。”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加重了语气说道：

　　“但关系并不是凭空就能建立的，它需要我们花费心思去经营，需要细心维护，并不断深化。这种努力，其实并不比你单纯地投入时间和精力轻松。”

　　“说实话，爸爸很了解你。你是个典型的书生性格，总认为只要靠自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所以，你看不起那些靠关系的人。”

　　“你觉得他们的行为损害了社会的公平和正义。”

　　“我们暂且不讨论公平和正义的问题，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得到的东西都太容易了？”

　　常哲宇缓缓地点了点头，眉头紧锁，显露出他内心的困惑：“是的，爸爸，我确实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我读大学的时候，高考成绩600多分，而班里有一个同学只有400多分。当时，我们都不太看得起他。”

　　常学义听后，不禁摇了摇头，用温和却坚定的目光看着儿子：“哲宇，你怎么能断定人家得到的东西就容易呢？”

　　他顿了顿，接着说：“也许在你看来，他的人生似乎一帆风顺。但在他背后，他的父亲亲戚可能为他付出了你难以想象的代价。”

　　常学义的声音逐渐低沉，却更加有力：“我甚至认为，这个代价可能远超过你单纯的努力。”

　　常哲宇愣住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常学义看着儿子的表情，心中了然。他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哲宇，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没有什么是可以不劳而获的。”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一啄一饮皆有定数。所以啊，你要学会看淡各种社会现象，不要憋着一股气做事，这样只会让你产生精神内耗。”

　　常学义话锋一转，问道：“如果是你堂哥处在你的位置，你猜他会怎么做？”

　　常哲宇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父亲会这么问。他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常学义笑了笑，说：“他不会看不起你那位同学，更不会敬而远之。反而会保持相对友好的关系。因为在他看来，这就是社会资源。这些资源在有些时候能帮上大忙。”

　　常哲宇听后默然无语，似乎在消化父亲的话。

　　常学义见状，便又举例道：“我再举个例子吧，你堂哥和陈家的事情，你知道吧？”

　　常哲宇点了点头：“嗯，听你和伯父说过。”

　　“如果你站在你堂哥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做？说实话。”常学义直视着儿子的眼睛问道。

　　常哲宇沉思片刻后说：“我……我可能会选择斗到底吧。”

　　常学义闻言笑了起来：“呵呵，到底是学生思维啊。”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但你堂哥选择了不计前嫌之后呢？他得到了什么？”

　　“他得到了整个一系的支持和票数。”常学义自问自答地说，“你二伯父的升迁全票通过，没有丝毫阻力。此外还得到了高层的一致好评和认可。”

　　常哲宇听后瞪大了眼睛看着父亲问道：“……爸这些情况你都知道？二伯父告诉你的？”

　　“二伯父怎么会和我们说这些。”常学义轻笑一声解释道，“是杨清和杨叔叔说的。杨清和已经不止一次称赞你堂哥了，说他成熟得不像一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