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没机会了！”

　　管家瞳孔睁大，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的方向，至死不知道是谁给他倒的茶水。

　　他自己下了毒的茶水，没有害死客人，最终害死了他自己。

　　后面的玩家已经红了眼，还要继续往前冲。

　　混乱中，老祁站在管家的尸体之上，高声宣布：

　　“死了！”

　　“他死了！”

　　“是我们杀死了他！”

　　那一瞬间，所有人昨晚进入游戏以来受到的所有委屈和愤怒瞬间爆发。

　　“啊！他死了！”

　　“我们杀死了他！”

　　有人将老祁高高扬起，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

　　【英雄】！

　　所有人都知道，没有这个老头的挺身而出，就没有他们的胜利！

　　赵瑜被狂欢的人群压在中间，原本抓住他的两个小厮，被人群踩在脚底。

　　赵瑜想站起来，站了好几次都被推下去。

　　“我艹！”

　　要死！

　　赵瑜伸出手去，拼命想抓住点什么，一只手从人堆里伸出来，将他往外拉。

　　那力道大的惊人，赵瑜几乎是被生生拽出去，差点没把他给拽裂开。

　　等出了人堆后，赵瑜才看清那人的脸：一张模糊的，看不清五官的脸。

　　但是从他手腕上缠着的红色带子，他认得出来，这个人是徐思延。

　　“徐老板，你怎么在这儿？！”

　　“说来话长。先去找宁策，他被带走了。”

　　“带去哪儿了？”

　　“厨房。”

　　徐思延刚要转身走，后面有人猛地抓住他肩膀，同时拉高声音道，“这里还有个小厮！”

　　这群玩家兴奋过头，对游戏的恐惧在管家死亡的那瞬间消失殆尽，这个时候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小厮，更是如同兴奋剂一般点燃他们正旺盛的激情。

　　在同一时间，七八个人瞬间围堵上来，将徐思延困在中间。

　　赵瑜慌了，“他是我朋友！你们别动他！”

　　“他是这里的人！昨晚他有给我们送茶！”

　　“他和管家是一伙的！”

　　“杀了他！”

　　“你们疯了！他不是！他是来帮我们的！”

　　“老祁，你说句话！老祁！”

　　老祁眼睛眯了眯，这个时候所有的玩家都将生的希望压在他身上，奉他为神明，他不能有丝毫的错乱。

　　这个人看上去似乎和宁策他们是一起的，但是不管怎么样，他都顶着一张打了码的脸。

　　他确实是这里的NPC。

　　这个地方太危险了，有时候为了绝对的安全，宁愿杀错也绝对不能放过。

　　所有人的目光停在老祁身上，后者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缓缓吐出三个字。

　　“杀了他！”

　　“疯了！疯了疯了！都疯了！”赵瑜扯破嗓子在叫，但是没人听他的，所有人都将徐思延围堵起来。

　　“徐老板！徐老板！你们疯了！都住手！住手！”赵瑜叫的声嘶力竭，却比不过老祁的一句话。

　　赵瑜往老祁的方向挤，“老祁，求你了，你快叫他们住手！别打了！他不是坏人！他真的是我朋友，我发誓！老祁，我们是一起来的，你信我一次！求你了！求你们了，住手啊！”

　　赵瑜长这么大，他还年轻，此时此刻，他却异常清晰地察觉到了绝望的气息，那么的让人窒息，又让人无能为力。

　　那瞬间，他希望自己能疯掉，希望时间能就这么停下来，他甚至希望自己在刚才能和宁策一样，干脆直接被带走，也好过留下来看见这群疯魔一般的玩家围堵他的朋友。

　　还有那个借助管家尸体，居高临下望着一切的老祁。

　　他明明可以阻止一切，可是他没有。

　　所有的事，都不是他的功劳，可为什么最后偏偏是他站在高处！

　　“不要！住手！住手！”赵瑜筋疲力尽地抓住任何一个往前围堵的玩家，疯了一般叫道，“你们疯了吗？！住手啊！你们疯了吗？！不要动他！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老祁望着下面的玩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和热血，他感觉自己年迈的身体里，似乎重新注入了一股新鲜沸腾的血液。

　　赵瑜不知道怎么扑到老祁身边，抬起手臂死死勾住老祁脖子。

　　老祁到底是上了年纪，哪里是赵瑜的对手，老胳膊老腿的，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刚才还沉浸在权利幻想中的老祁脸色铁青。

　　赵瑜怕他们看不见，拽着老祁站上一张饭桌上，桌上的“佳肴”散落一地。

　　所有人抬头仰视，看见的是有个狂热的年轻人挟持了帮助他们回家的英雄。

　　他们知道，游戏还没结束，他们还没有彻底的安全，那个老头的命还有价值。

　　所以他不能死。

　　求生的本能几乎在瞬间浇灭了他们讨伐罪恶乃至杀人的兴奋。

　　所有人扭头看向桌上的赵瑜和老祁。

　　赵瑜恶狠狠地盯着他们，“散开！别靠近他！”

　　等玩家散开，露出中心的一角，那里剩下的只有一动不动的躯体。

　　赵瑜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冷水直接从头灌到脚底板，冷的他几乎手指都动不了。

　　赵瑜张了张嘴，第三次才喊出声来，“徐老板！醒醒！徐老板！”

　　赵瑜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觉得当众哭很丢人，但是现在他忍不住，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颤动的嗓音。

　　“徐老板！醒醒啊！徐老板！”

　　可是不管他怎么喊，蜷缩在地上的徐思延仍然是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

　　赵瑜梗着脖子，眼泪从眼眶里滑落，怎么也停不下来。

　　“你们疯了……你们真的疯了……”

　　老祁道，“孩子，你清醒一点，这里是游戏世界，我和你才是一队的，他是游戏的NPC，跟他待在一起，他早晚会害死你。我们都是人类，即便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但是我们是一个物种，是同样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瑜冷眼看他，“闭嘴，你不配跟我讲大道理。”

　　“我们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回家，都是为了逃出这个世界。孩子，难道你就不想平安回家吗？”老祁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样，这里太危险了，不是我们该留下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