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的葬礼安排在了三天后,盟川河畔自家的农家乐里面。
占地十八亩,依山傍水的私人庄园,绿树成荫小桥池塘,幽静素雅,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张贵如果继续留在盟川镇派出所,再一年多的时间就可以退休回到这里,颐养天年……
陈少平清楚地记得,当初他和张三川老顾一起来这里邀请张贵同去仁里镇的情形……
如同,陈少平送回来的却是张贵冰冷的尸体,和一屋子的泪人。
农家乐待客大厅里面,张贵身穿寿衣躺在红木黑漆的棺材里面,神情安详。
出殡的时间定在上午十点,从八点半开始,门口处的鞭炮声几乎就没有停止了。
盟川镇的习惯是只要有人送花圈,亲属就必须鸣炮致谢。
县长李易祥以及县城各大局行负责人全部派代表送来花圈,县公安局局长张益民也亲自到场。
陈少平呆呆站在灵堂里面,陪着张贵的儿子张朝堂一切答谢前来吊唁的亲友。
李易祥身穿灰黑色西装,手臂上系着白布,走进灵堂在张贵遗体面前三鞠躬。
张朝堂磕头致谢,李易祥走过来和陈少平紧紧握手,脸上的悲伤掩饰不住。
张益民身穿警服也走了进来,在张贵面前三鞠躬,淡淡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陈少平便又走了出去。
到了出殡的时间,事先请好的帮忙弟兄进来打棺材钉。
铁锤一响,跪倒在灵堂的亲友哭倒一片。
张贵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冲上来一把抱住了棺材,嚎啕大哭:“我的儿啊……贵贵,我的儿啊……你好狠的心啊……你扔下了你的老娘就这么走了……你这不孝的儿啊……”
陈少平默默站在棺材旁边,泪如雨下……
陈少安在重症监护病房里面昏迷了38个小时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少平,你不是仁里镇当一把手吗?怎么还惹得让你弟弟差点送了命?”
陈忠实满脸不解地对着陈少平发出了拷问。
在陈忠实的眼中,当官的,尤其是一把手走到哪里都是吃香的喝辣的……只会受人尊敬,绝不会受人欺负……可他的大儿子当了一把手,为什么却差点送走了他二儿子的命?
陈少平默默地看着父亲,面对这个问题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不是你仗势欺人……把人逼得没有了活路……”陈忠实见儿子不回答,又问了一句。
陈少平苦笑了一下,只有摇摇头。
然而,陈少平的沉默却让父亲以为是陈少平心虚了,不敢说话了。
“娃啊,你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现在发达了,当了官,也要有良心啊……可不敢胡乱欺压别人,谁能够保证一辈子当官?”陈忠实语重心长。
陈少平只是沉默着……张贵的死给了他内心太大的冲击:悲伤悔恨愤怒以及无可奈何……
陈少平知道,如果不是喝醉酒,还是那两个亡命之徒认错了人,所有的子弹都将打在他陈少平的身上。
弟弟陈少安是为了他挡了子弹;老警察张贵是为了他送命……
陈少平默默地站在走廊上面,看着冰冷兀长的走廊,又一次在心中怀疑自己:“当初,选择去仁里镇,我真的做错了吗?”
两个亡命徒在逃亡过程被汽车撞飞了一个,剩下的一个见情形不对,直接跳下了仁里镇旁边的马过河之中。
老顾没有任何犹豫,跟着跳了下去。
被汽车撞飞的亡命徒,受了伤但没有死亡。
跳下马过河的歹徒被老顾追上了,就在马过河的河水里面,老顾一拳接着一拳,直接将那名歹徒活活打死!
等尸体被警方捞上来的时候,李松波发现尸体脑袋被打得变了形,一对眼珠子直接打爆,脑门被打得裂开,鼻子更是被打成了肉酱……其状惨不忍睹……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名歹徒的死状吓到了,他们完全能够感受得到:当时的老顾心中是带着多大的怒火砸出的一拳又一拳……
面对这种情况,李松波直接在记录本上写上逃犯死因:溺水死亡!
重伤的歹徒在被简单救治,确保不会死亡后,立即就被拉入单独的审讯室之中。
作为张贵老朋友的李松波和罗文强,对这名歹毒的审问几乎使用了非人的手段!
然而,这名歹徒是老缅那边的亡命徒,在老缅黑市上接到的暗杀任务,事先收到了二十万的定金和一张照片……
黑市上的金主都是老缅地区的帮派发言人,他们也是收了钱,发布暗杀任务。
新镇政府大楼宽敞明亮设计先进,一应俱全。
陈少平的办公室在三楼最南边,站在窗台前面就可以看见张贵被枪杀时候的地方,脑海中全部都是鲜血的记忆……
仁里镇派出所民警大队长张贵被枪杀身亡,获得抚恤金28万元,并且获得烈士身份。
张贵的母亲妻子李秀芳获得烈士家属的待遇。
张贵的独子张朝堂获得“直接进入沧阳县政法系统工作的特殊待遇!”
但张贵的母亲以及妻子李秀芳,一听到张朝堂要再次进入政法系统当警察,便哭得伤心欲绝,绝不同意!
于是,县政府重新安排:考虑到张朝堂省建筑学院毕业生的身份,特招进入住建局工作。
张贵死后一个月,沧阳县公安局发生了巨变。
县公安局局长兼政法委书记在江丽市嫖娼,被省公安厅督查小组当场抓获!
省公安厅督察组入驻沧阳县城,全面整顿政法系统。
七天后,仁里镇派出所所长李松波到县公安局担任副局长,主持公安局日常事务。
同时,江丽市市委组织部调政府办副主任何燕来,到县委组织部担任副部长主持日常工作。
王爱国手下三员大将瞬间被拿掉了两位,仅仅剩下了一位财政局局长韩少林。
浓重的危机感席卷而来,王爱国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这个李易祥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可以直接调动省公安厅的关系?”王爱国在深夜里仔细琢磨着这个问题。
事实上在李易祥空降沧阳的时候,他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