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禾在凌晨四点的时候就已经待不住了，有目的性地出了门，当然，作为一只鬼，他出门的方式也十分简单粗暴，打开窗户一个闪身便飘远了。
青梧看到了，自然而然就追上去了。
她跟的很紧，也很近，一路慢慢悠悠的，一副逛街的悠闲感，夙禾不可能没发现她，而夙禾的速度也一直保持着匀速，似乎是有意在迎合青梧的速度。
百公里的距离对于两只鬼魂来说也就是眨眼之间。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青梧心中就已经有了结论。
横跨了众多个市，原来夙禾的目的还是这座小山。
哦不，准确来说，是山上的佛寺。
但鬼界和阳界可不一样了，身为鬼魂想要入佛寺，相当于小偷想光明正大进别人家里，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刚来到山脚下，青梧就感受到了一种不一般的气息，这种感觉似乎在压制着她前进的脚步，但因为距离还远，所以只是稍微有些不适罢了。
夙禾此时没有飘，而是顺着山路一步步地往上走，步履间沉稳有力，目光聚集于山上，虔诚地仿佛一个忠诚的信徒，神情似是怀念，又似是叹息。
青梧知道这个地方对于夙禾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但剧情中没有细提，她也无从得知。
“你怎么跟来了。”
这句话像是问话，但更多的是一种陈述。
“天还没亮呢，你一个人出来太危险了，我跟来看看。”青梧闲庭信步地跟在他身后，银白的发丝被夜风吹起，在黑暗的环境中很是明显。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人了？”
夙禾从嗓子里发出几声闷笑，被夜风吹散，听着很轻盈，倒没有平时那副冷淡的样子了。
“入乡随俗。”青梧抬眸望去，距离半山腰的佛寺还有一段路程，“倒是你，这么晚来这种地方？”
如果说人碰到鬼等于晦气的话，那同样的，佛寺这种地方对于鬼来说也是一种十分晦气的地方。
“嗯。”
夙禾应了一声，没解释什么，青梧也没问。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彻底到达佛寺门口的阶梯下。
这佛寺看着很破旧，似乎建立了许久了，给鬼的感觉并不妙，但所幸这只是个小寺庙，夙禾只要不进去，站在外面也没什么大事。
两旁种的有树，夙禾走到树下，几近透明的手轻轻触碰着苍老的树皮，抚摸着一圈圈的年轮，这树也许久了，繁茂的夏季都不见多少绿叶，像垂暮的老人。
“话说，这还是我第一次重游故地。”
夙禾轻声感慨着:“这层枷锁持续的时间太久了，我都已经快忘记了……”
或许是触景伤情了，夙禾也不似平时冷淡的模样了，看起来有些伤感。
青梧随手接住了飘落的黄叶，偏头看向夙禾:“看来你有一段伤情的过往。”
各个判官的来历不尽相同，但他们之间唯一相同的便是，判官是比普通鬼魂更罪大恶极的鬼魂，他们的编制，是用来赎罪的枷锁。
“伤情？”夙禾微微扬眉，唇角的弧度大了许多，笑声低沉悦耳，但却无比放松。
青梧静静地看着他笑，也不气恼对方的笑，她面色温和，“但你不得不承认，每一位判官，都有这么一段过往。”
“你说的不错，但我已经放下了，不然也不会和你成为同事。”夙禾缓缓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会来这里？”
夙禾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半晌，他轻轻叹息，“因为习惯。”
而这习惯，他自第一天做判官起就一直贯彻执行着。
“那就把习惯保持下去吧，忘不了的，就将它刻在心里。”
夙禾看向青梧，笑了:“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人。”
阎罗劝他忘记前尘，赎完罪便可以再入轮回，同事也都劝他放下，千百年的时间消磨了他们对过往的刻骨铭心，只有夙禾一个，即使身处鬼界也不忘重游故地。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确已经彻底放下了，只是习惯不易改变，所以他就不打算改了。
但这次不一样，这是他名义上第一次重游故地，意义不同。
青梧轻轻将落叶捻成粉尘:“回忆失去了当时刻骨铭心的情感就只是记忆罢了，留着也无可厚非。”
夙禾弯唇，看着眼前的寺庙，似乎还能看到之前和妹妹一起来这里流浪的光景，那时候他们年纪小，每天靠寺庙僧人施舍的馒头便能草草度日，无忧无虑。
此后的一切苦痛似乎都盯上了他们兄妹，可他现在想起，竟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你说的对。”夙禾轻声开口，偏头看向青梧，眸中藏着些许笑意，“想不到你来这儿没多久，道理倒是懂得一堆。”
“所以在你眼中，我是怎样的人？”青梧对上了夙禾的眼睛，幽深的瞳孔像漩涡，专注而又柔和，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好似要把他吸进去一般。
夙禾的心已经不会跳动了，但思绪却为她乱了。
或许是想转移注意力，夙禾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天边的朝阳:“不好评价，还是看朝阳吧。”
初升的朝阳烧红了一片天，很漂亮。
“你喜欢太阳？那变成鬼魂还真是你的不幸。”青梧随口道。
夙禾:“……”
青梧有时候的嘴，并不是很真诚。
最终两人也没看成朝阳，悠悠回去了。
毕竟太阳升的很快，两人回去还要一些时间，而且在烈阳下行走的感觉并不怎么好受。
所以他们回去的时候，刚好碰到在吃早餐的白茉，她此刻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头发有些凌乱地扎成了一个丸子头，正坐在餐桌上一脸满足地享用自己的早餐。
以为两人走了故而完全丢弃形象的白茉:“……”
嘴里的包子突然就不香了……
白茉欲哭无泪，赶紧将头发散下来扒拉两下，又正了正睡衣，扯出了一个笑:“我还以为你们走了呢，正好我买了早餐，还买多了，你们要不要吃点儿？”
看到桌上一堆的早餐，又看看白茉尴尬而又倔强的手指紧紧扣着桌面，青梧缓缓捂上了眼睛，嗓音温润如玉:“我什么都没看到，你继续吃。”
说罢，她放下手，径直走去了客厅。
夙禾挑了挑眉:“谢谢，我没有吃人类食物的习惯。”
而且他觉得自己吃了可能白茉就不够吃了。
白茉:“……”
人家真的是个小鸟胃的女孩子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