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办公室里，周正正在写书，《先锋》已经出到第十册，他还有很多想法没有写出来，这段时间经常熬夜。

　　“叩叩...”

　　“进来。”

　　进来的是顾清河，他来到周正面前，没有说话，只是递上了一份文件。

　　周正停下笔，接过文件一看，是一份身份信息调查表。

　　翻开封面，第一个就是陈口儿，岳王会的人。

　　周正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人。

　　随手翻到后面，果然，出现了很多他曾经听说过的人物。

　　合上文件，周正把它放在一边，看着顾清河。

　　“清河，情况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顾清河有些激动，他急切的看着周正。

　　“校长，收手吧。”

　　“我们做得越来越大，吸引了很多别有用心的人。”

　　“已经快瞒不住了。”

　　周正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清河，你多虑了，我们开门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

　　“只有开门迎客的道理，哪有闭门谢客的做法。”

　　“只要愿意工作，我们就欢迎他们。”

　　“若非这么多人才到来，我们又怎能建设得这么快呢。”

　　顾清河都快急疯了，脸庞似乎快要扭曲在一起。

　　“校长，不一样。”

　　“连他们的会长都来了，还有很多势力的骨干，我们这里快成了他们老巢。”

　　“现在隔两个抓一个，都没有人是冤枉的。”

　　周正脸上的笑容更盛，“那有什么关系，只要好好工作，就是我们的工人。”

　　“我们赚的更多了。”

　　“没有什么是无用的，不管是什么，只要能产生正向价值，就能用。”

　　顾清河双手一甩，恼怒的看着周正。

　　“校长，你还要我怎么说？”

　　“收手吧，外面全是朝廷的人。”

　　“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立刻带人抓了他们，献给朝廷。”

　　“到时候，泼天的荣华富贵，权利地位，什么都有了，何必待在这个穷乡僻壤，一个小小的道台都能给咱甩脸色。”

　　周正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长叹一声。

　　“清河，你说的有道理。”

　　“还有多少人站在你这边，我们不能做没把握的事。”

　　顾清河心中一凛，“校长，大部分兄弟都是这么想的。”

　　“咱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不能就这样破坏。”

　　“兄弟们还想过得更好，决不能再冒险。”

　　周正沉吟片刻，脸色严肃起来。

　　“好，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能不管。”

　　“你那边要稳住道台他们，我这边会想办法，把那些人除掉。”

　　“但为了不引起注意，不能随便乱来。”

　　“你那边，能做到吗？”

　　顾清河脸上一喜，激动得站直身子。

　　“校长放心，我能做到。”

　　“去吧！”

　　...

　　十一月的齐下村，已经快接近冬天，但陈口儿的心却是火热的。

　　来到这里快三个月，由于他以前上过学，实习期的夜校课程并没有花费他多大功夫。

　　顺利转正之后，他就被提到了进修班上课。

　　和实习期的夜课相比，进修班的课程更多，也更深奥。

　　比如历史西方哲学传统哲学地理科学数学生物物理，最让陈口儿惊喜的是，他发现了这里的“先锋”课。

　　这本书好像什么都没讲，又好像什么都讲了。

　　后面的两个月，他如痴如醉接受着这里的一切知识，像一块干燥的海绵掉进大海，每一个毛孔都在吸收知识。

　　由于之前有过高等教育基础，他从进修一班迅速提升到进修六班。

　　今天，是他进入先锋一班的时间。

　　而先锋一班的老师，正是赵大牛。

　　坐在新的教室里，等待的时间变得特别漫长，陈口儿迫切希望见到赵大牛，希望能从这个首个剪辫子的牛人身上学到东西。

　　“当！当！当！”

　　这是铁锤敲击钢板的声音，陈口儿已经习惯了这个上课铃声，他的心中隐隐激动，因为他一直期待的人，要来了。

　　“嘎吱...”

　　教室门被推开，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一身朴素长袍，带着黑框眼镜，简练的短发，无不表明了这个人的身份。

　　赵大牛！

　　初一见面，陈口儿心中好奇，一个好好的年轻人，为什么要留着大胡子？

　　他是第一个穿上西装的人，怎么又穿回了长袍？

　　不过出于礼貌，他只能把疑问压在心里。

　　“上课！”

　　“先生好！”

　　“请坐！”

　　赵大牛把书本放在讲桌上，对众人露出笑容。

　　陈口儿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

　　博爱宽容坚毅无私仁慈宽厚等等，似乎一切正面的词汇都能在他身上看到。

　　赵大牛拿出粉笔，在黑板写上“先锋”两个字，随后转过身来看向众人。

　　“同学们，之前的进修班，大家都学过‘先锋，’大家觉得‘先锋’怎么样？”

　　赵大牛指着第一排最左边同学，“一个个来，先从这位同学开始吧。”

　　那位同学站起身来，向赵大牛微微躬身。

　　“先生，我认为‘先锋’说的就是天地至理，它教会了我们怎样清晰的看待世界。”

　　赵大牛微微点头，指向第二个人。

　　“先生，我觉得，先锋教会了我们很多真理，我们完全可以把他应用在我们的生活中。”

　　“...”

　　到了陈口儿，陈口儿站起身来，微微躬身。

　　“先生，我认为，它是一幅药方，一幅拯救我们国家和民族的药方，我们国家病了，需要猛药，而‘先锋，’就是这样一剂猛药。”

　　赵大牛眼睛一亮，深深的看了陈口儿一眼。

　　“好，说得有道理，请坐。”

　　待到陈口儿坐下，赵大牛环视众人，赞叹道：“大家说得都有道理。”

　　“‘先锋’是一本好书！”

　　“而今天，我们上的第一堂课，也是关于‘先锋’的。”

　　赵大牛放下手中的白色粉笔，从粉笔盒里抽出一根红色粉笔，转身在黑板上的“先锋”二字上画了个大叉。

　　“第一课，我要教你们的，就是否认‘先锋’！”

　　教室里一片哗然，陈口儿更是难以置信，赵大牛在他心中的滤镜瞬间破碎，甚至觉得赵大牛不配做他的老师。

　　他沉下脸，强忍住摔门而去的冲动，想看看赵大牛究竟要做什么。

　　赵大牛拿起教鞭，轻轻敲了敲黑板，教室里慢慢安静下来。

　　“先锋的本质，是教导大家怎么去实践。”

　　“然而，它所教导的方式，却是通过书本。”

　　“仅仅只是读书，又怎么能真正懂得实践的意义？”

　　“光是读书所得，真的读懂了‘先锋’吗？”

　　教室里寂静下来，赵大牛满意的笑了笑。

　　他右手举起《先锋》，环顾四周，对着众人晃了晃。

　　“靠着一本《先锋》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实事求是，因地制宜，这是《先锋》告诉我们的道理。”

　　“但当我们拿着《先锋》，按照《先锋》做事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已经违反了《先锋》所要求的的东西。”

　　“我们还能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吗？”

　　“轰！”

　　陈口儿心神剧震，仿佛三伏天从头上浇了盆冷水，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脑袋瞬间清晰不少，甚至对世界也有了新的看法。

　　对赵大牛的负面印象瞬间清空，甚至心里更加期待他讲的内容。

　　赵大牛看着同学们若有所悟的样子，一脸欣慰。

　　“这本书的作者曾经告诉我。”

　　“他写《先锋》，不是让大家成为他那样的人，而是希望大家能超越他。”

　　“《先锋》，只是大家的进步阶梯，不应该成为大家的进步终点。”

　　“只有那样，同学们才能真正成为‘先锋’，而不是披着‘先锋’皮的保守顽固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