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军之中刺杀敌军主将这种事,没有一个正常人干得出来。
现在有俩。
俩人还都来自一个地方,平平无奇的边疆小村无事村。
无事村没有什么特别的。
三奎被凤玉从树杈拉下来的那一瞬间就出手了,他那把足以切金断玉的匕首正中凤玉咽喉。
却无法刺入。
在这一刻三奎的眼神才算真的有了些变化。
哪怕是他被拉下来的时候他都没有担心,更无恐惧。
匕首戳咽喉戳不进去,三奎心里一慌。
紧跟着匕首翻转过来,眼花缭乱之中刺向凤玉的右目。
三奎出手历来如此,第一选择当人是要人命,第二选择才是重伤,扎不死你就扎瞎你。
可是,在三奎匕首刺向凤玉眼睛的那一刻,却发现那双眼睛竟然直勾勾的看着他,连闭眼都没打算。
凤玉一发力,抓着三奎的衣服单臂就把三奎举了起来,那把眼看着就要命中的匕首,距离凤玉的眼睛越来越远。
可三奎是杀人之王。
在被举高的同时,三奎发力将匕首掷了出去,只要命中,这把匕首一定能从眼睛里贯入脑颅。
凤玉微微低头,用额头硬接了这把匕首。
她太粗大笨重,别指望她能像三奎那样灵活多变。
当的一声!
没错,三奎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当的一声。
匕首刺中凤玉额头的那一刻,竟如同刺中铜墙铁壁一样。
虽然没有刺破,可是疼。
凤玉一声怒喝,另一只手抓着她的刀朝三奎劈砍。
三奎双腿盘在风雨的胳膊往身子猛的一转,靠着自身重量和力气才把那只手扭开。
刀劈过来的那一刻,三奎凌空在凤玉胸膛上连蹬了几脚借力脱身。
脚底生疼。
凤玉暴怒,伸手从旁边抓过来一把刀朝着三奎甩过去。
三奎背对着凤玉落地之后迅速转身,一个铁板桥之后,那刀从他脸上边飞过,三奎手疾眼快,一把攥住刀,没有试图把刀定住,而是借着刀上巨大的力度向后滑了出去。
就在凤玉要发力追赶三奎的时候,叶无坷从树上笔直的下来,手里的龙鳞黑线狠狠的斩在凤玉头顶。
又是当的一声。
断发飞舞。
可连龙鳞黑线都没能破开凤玉的金刚身。
一刀没能破开防御,叶无坷落地之后又一刀横扫在凤玉腰上,衣服被他斩开,可刀还是被肉身拦了下来。
凤玉一巴掌朝着叶无坷头顶拍落,叶无坷刀锋向上竖起。
这一掌拍在龙鳞黑线刀尖,居然拍的叶无坷手肘往下一沉。
刀尖不能破开手掌。
凤玉一脚朝着叶无坷心口踢过来,叶无坷身子跳起,双脚在凤玉的脚上踹了一下,身子借力向后翻出去。
叶无坷在半空之中将小猎刀甩出去,细细的锁链缠着凤玉的脖子绕了一圈。
叶无坷一发力,凤玉下意识的向后发力,叶无坷借力又飞了回去,一刀戳在凤玉胸口。
还是当的一声,叶无坷手腕都震的微微发麻。
眼见着不能得手,叶无坷一抖手腕锁链绕回来,他双脚抬起重重踹在凤玉心口,果然,叶无坷也被震的向后倒飞出去。
脚底也生疼。
“三奎哥,走!”
叶无坷喊了一声的同时,已经发力向一侧纵掠出去。
两个人身法极快,又仗着夜色很深,一口气冲进林子深处。
被激怒的凤玉大声咒骂着,带着她手下的女兵一路急追。
叶无坷和三奎原本想在半路将狼兵主将刺杀了,现在看来确实并非事事都能如意。
三奎的匕首切金断玉,叶无坷的黑线刀削铁如泥,两人用的都可算神兵利器,都破不开那一身横肉。
好在是大舍凤玉的移动速度算不得多快,不然的话他们两个有可能连脱身都难。
后半夜两人一路疾奔,尽快赶回葫芦镇。
他俩回到葫芦镇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
两个人上了才刚刚搭造好的土墙,三奎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当值的余百岁连忙问:“没得手?”
三奎一边喘息一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余百岁大为不解。
他问:“你的意思是,你一脚踹在她胸口,你脚底,仿似被铁疙瘩硌了一下?”
三奎:“还是你形容准确。”
余百岁又看向叶无坷:“你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叶无坷:“对啊。”
余百岁沉思起来。
良久之后,他说:“我有两个感慨。”
叶无坷:“愿闻其详。”
三奎:“有屁就放。”
余百岁道:“从你们两个的描述来看,此女钢筋铁骨。”
三奎:“是啊。”
余百岁:“第一个感慨,要小心她男人的棍法。”
叶无坷:“?????”
三奎:“?????”
余百岁:“你们两个用刀都破不开人家的肉身,人家男人靠一条棍子能破,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叶无坷看着余百岁:“你到底在说什么。”
三奎:“我隐隐约约好像是听懂了。”
他问余百岁:“你是那个意思吧?”
余百岁:“我是那个意思。”
见叶无坷还在思考,三奎道:“百岁你别等着他,你说第二个感慨。”
余百岁道:“她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如果冲阵我们拿什么挡?”
叶无坷半路就在想这个问题了。
到蜀西南来之后,这已经不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刀枪不入的家伙了。
毫无疑问的是,凤玉是他遇到的刀枪不入的人中最刀枪不入的那个。
余百岁一边沉思一边说道:“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咱们是不是应该换个打法,悄悄去大龙城把龙岩抓了。”
三奎:“又是何解?”
余百岁:“解铃还须系铃人,破身还需破身人啊。”
三奎:“滚......”
仨人蹲在土墙上想了好一会儿,一时之间都想不出如何能在战场上破了凤玉的金刚身。
“一定有弱点。”
三奎道:“就连禅宗的金刚不坏都有罩门所在,她的一定也有。”
余百岁:“是不是?”
三奎:“滚,别说话。”
余百岁:“......”
叶无坷道:“估算着他们被我俩识破了夜袭的计划,知道我们已有防御所以天亮之前不会再来,我和三奎哥在前边守着,百岁,你去问问小土司对付这种人有没有办法。”
余百岁起身:“行嘞。”
三奎道:“你和小土司说话谨慎些,别跟在我们俩面前似的这么放肆。”
余百岁:“我哪里放肆了。”
三奎:“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就好像禅宗常说的慧根的反义词似的。”
余百岁瞥了他一眼,一边走一边想慧根的反义词是特么什么?
不出叶无坷的预料,因为他们试图刺杀凤玉的事,让狼兵暂时放弃了夜袭的计划。
到了天亮之后,数万狼兵已经有小半数过了河在葫芦镇对面安营。
这条河如果水流急一些水域再宽一些,就可利用骑兵在敌人半渡之际伏击。
河实在是不算宽,水最深处也只到膝盖位置,骑兵冲锋不会对敌人造成太大的打击,还可能因为河滩绵软造成骑兵失去速度优势。
被十倍以上的敌人围住,再精锐的骑兵也是被人围着砍的活靶子。
就在这时候,狼兵大营方向有一队人朝着葫芦镇这边过来。
他们不是没有骑兵,但骑的不是马。
是一种像马又像鹿的东西,比马稍微小一些,看起来也很强壮。
大概百余这样的骑兵到了葫芦镇外边,为首的是白狼族八大金刚之一的森冉还有幕僚杨迹政。
森冉到近前后,朝着葫芦镇里大声喊道:“请问朝廷钦差叶无坷叶大人可是在这里驻扎。”
余百岁在土墙上回答:“叶大人拉屎去了,你有什么话对我说。”
森冉一皱眉。
他诧异了片刻后继续说道:“我是奉龙岩大土司的命令,带兵前来协助朝廷南下攻打白蒲。”
他指了指身后:“大土司给了我数万精兵,你们应该看到了吧。”
余百岁心说这种谎话都说的出来,真不要脸。
森冉道:“还请镇抚使打开寨门让我们进去,我们要去求见镇抚使。”
余百岁道:“你们要协助朝廷大军南征,那就往南去找大将军庄无敌。”
森冉:“就算要去,也该有镇抚使的手令才对,你让我进镇子里求见镇抚使,请他给我手令。”
余百岁:“让你自己进来你敢吗?”
森冉微微一笑:“有何不敢?”
他从那似马似鹿似的东西上下来,大步朝着寨门方向而来:“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大土司一心为朝廷效力,他相信钦差大人,我也相信。”
余百岁心说这家伙真是半个虎逼,真进来了不怕被搞死?
若真放进来,不敢保证那人有没有什么花样,还要担心那人故意求死,一旦死了白狼族的战斗力就会加倍啊。
“叶千办不在。”
余百岁道:“你等叶千办回来之后再来求见。”
森冉道:“你刚才不是说镇抚使大人在吗。”
余百岁:“我没说。”
森冉:“你说他......拉屎去了。”
余百岁:“他到益州拉屎去了,叶千办的屁股金贵,得去大城市拉屎,小地方他拉不出来,认坑。”
森冉一怒,压着性子说道:“你是谁,为何阻止我求见镇抚使。”
余百岁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才好知道你有没有资格求见叶千办。”
森冉道:“我是大土司手下八大金刚之一森冉大将军!”
余百岁:“你够格,叫龙岩亲自来求见。”
森冉真的怒了:“你好大的胆子!”
余百岁:“非但大,还有俩!”
森冉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杨迹政此时大声说道:“你不敢让我们进葫芦镇,是不是你们已经造反了?你们是不是已经杀了叶镇抚使?”
余百岁刚要说话,杨迹政大声喊道:“这里不是朝廷的军队,是一群土匪,他们已经杀了朝廷钦差!”
杨迹政回头喊道:“发兵攻打葫芦镇,救出钦差大人!”
余百岁心说蛮人也玩师出有名这一套?
他刚要下令准备迎战,叶无坷登上土墙。
余百岁喊道:“叶千办从益州拉屎回来了!”
杨迹政大为诧异,他想不明白朝廷钦差身边为什么会有如此粗俗鄙陋之人。
叶无坷道:“是谁领兵来的?”
森冉道:“就是我。”
叶无坷道:“那你现在可以带兵南下了,去庄无敌大将军麾下听候调遣。”
杨迹政在森冉耳边说了几句,森冉随即大声喊道:“你怎么证明你是钦差大人?”
叶无坷道:“我无需想你证明。”
杨迹政在森冉耳边说道:“此人应该就是叶无坷,既已确定他在此地,可以进攻了。”
森冉一点头,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招手。
蛮兵队伍打开了一条通道,那白狼族大舍亲自骑着一头大象,还带着十几头大象组成的队伍,朝着葫芦镇这边猛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