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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夏侯

天下长宁 知白 4075 2024-08-11 00:32

  刑部大牢。

  从退朝到现在才不过两个时辰,已经有至少七八波人来探望过这个身陷囹圄的叶千办了。

  狱吏王学斌一愣一愣的,心说叶千办果然真神人也。

  叶千办怎么就知道今天会有这么多大人物来见他,一会儿红袍一会儿紫袍的,王学斌在刑部做事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么多四品以上的官员。

  连那位在朝廷上原本要参叶无坷一本的吏部侍郎房遗拙都到了,而且见了叶千办就好像见了自己家里最得长辈疼爱的后生晚辈。

  那一脸骄傲,叶千办是他亲自培养出来似的。

  这位房大人走了之后,或许是得了他已来过的信儿,来刑部大牢里探望叶千办的人更多了,多的王学斌都在怀疑这里还是不是大牢。

  过了正午好不容易清净下来,王学斌端着饭也给叶无坷送来。

  “叶千办,你真神了。”

  王学斌放下饭菜后不由自主的挑起大拇指:“您说今天会有不少人来看您,还真来了。”

  他问:“您是怎么算到的。”

  叶无坷笑道:“大概是因为案子快结了,所以大人们都来看看我。”

  他指了指那些大人们带来的东西:“王大哥你把这些都拿上给大家分一分,我在刑部这些天多亏了诸位大哥照看。”

  王学斌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们这也没怎么照顾您。”

  叶无坷道:“分了分了,你辛苦些按照人数分出来份数,我留一份带回去给我阿爷就行,咱们可是平分,没什么不能拿的。”

  王学斌一抱拳:“那我就替这儿的兄弟们多谢叶千办了。”

  他试探着问:“叶千办,看这架势是不是您要官复原职了?”

  叶无坷道:“官复原职不知道,出去应该是快了。”

  王学斌又问:“那......以后我们还能见到叶千办吗?”

  叶无坷道:“我家住哪儿已经告诉过你们了,随时都可以去。”

  王学斌乐的嘴角都绷不住了:“那我们可真去。”

  叶无坷:“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王学斌点头:“那就说好了,等您得空了我们就去您家里蹭饭吃。”

  他再次抱拳:“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带兄弟们把东西分一分。”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叶千办,我能跟你当差吗?”

  叶无坷问他:“这里不好?”

  王学斌道:“这里好,都好,只是......我也想个您这样的人。”

  叶无坷问:“家中几口人?”

  王学斌道:“我家里可是人口多,我爹娘弟弟一家都住一起,十一口人呢。”

  叶无坷点头:“行嘞,我记下了。”

  王学斌并不知道,他这一句话就让叶无坷断了把他动刑部调过来的心思。

  一大家子十一口人住在一起,显然王学斌就是家里顶梁柱。

  跟着他办差......凶险。

  就在这时候,徐绩的马车恰好在刑部门外经过。

  车里的侍从轻声提醒正在闭目养神的徐绩:“相爷,过刑部了,要不要进去看看?”

  徐绩微微摇头:“不必。”

  随从道:“据说从退朝之后到现在,已有数十位朝臣来这见那个叶无坷了。”

  徐绩并无反应。

  大朝会上,陛下是什么态度满朝文武都看到了。

  这个时候想过来和叶无坷亲近亲近的自然不在少数,这种事徐绩当然不会在意。

  再正常不过了。

  但谁都可以去,唯独他不能去。

  他是什么身份,还至于亲自到刑部大牢里和叶无坷主动示好?

  回到相府,徐绩洗了把脸就到书房等着。

  陛下说,叶无坷的案子不必拘泥于三司会审,要在朝的所有官员都发表一下看法,是该赦免还是处死。

  这句话,就等同于告诉文武百官就是要赦免了叶无坷。

  谁都不是傻子,所以从一早就有人给相府送奏本请求赦免叶无坷,到现在,陆陆续续已经有一百多份送过来。

  按照这个速度,到天黑之前差不多就能给个定论。

  “相爷。”

  相府主簿卢苼脚步轻缓的走过来,俯身道:“送过来的奏本我整理了一下,其中表示要严办叶无坷的有三十六份,其余的全都是请求赦免叶无坷的。”

  徐绩嗯了一声,抬起手揉了揉眉角。

  卢苼问:“等所有奏本都到了,梳理之后,明确两者数目,再奏陛下?”

  徐绩微微摇头:“不必数了,请求赦免叶无坷的奏本就按照半数多一本的数目报上去。”

  卢苼俯身:“是。”

  他给徐绩泡了茶后说道:“还是相爷高瞻远瞩,当年南宫敬廉和谢无嗔两人给相爷的书信,相爷一封不看全都烧了也从无回信。”

  徐绩依然在揉着眉角。

  “早晚的事。”

  卢苼把茶放在徐绩面前,躬身退下。

  徐绩难得的把他叫住。

  “陪我聊几句。”

  “是。”

  卢苼微微弓着身子站在徐绩身边。

  “坐吧。”

  徐绩道:“这里不是外边,你不必那么拘礼。”

  他问:“西蜀道的事,你怎么想?”

  卢苼如实回答道:“这事属下所知有限,说出来的也都是粗浅的东西,相爷您听听,若说错了请相爷指证。”

  徐绩闭上眼睛,示意卢苼说。

  卢苼仔细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措辞,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

  “目前来看,该是温家那边确实坐不住了,温贵妃自入宫之后,对西北温家毫无照顾。”

  “原本温家还以为指望着贵妃能把温家带到更高的地方去,立国之后,朝廷的策略就是逐渐削弱各地大家族的影响,温家指望不上了又不想坐以待毙。”

  “他们以为,只要能拉着温贵妃入局,温贵妃就没了退路,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

  徐绩道:“错了。”

  卢苼眼神微微一变。

  徐绩道:“温家能有这个胆子,是温贵妃有意无意给的,可他们不知道,温贵妃的手段不是给别人的,而是给温家的。”

  “没有温贵妃暗中默许,温香盛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胡作非为,温贵妃啊......她十几岁的时候就能靠狠厉在温家立足。”

  卢苼问:“相爷的意思是,温贵妃早就知道温家不老实,早晚都成祸害,不如就她自己主导着把温家灭了?”

  他有些不解:“可这样一来,温贵妃岂不是也没退路?”

  徐绩道:“当今陛下是什么人?温贵妃要是天天想着给自己留退路她能成为贵妃?”

  “温家在,不是温贵妃的退路,而是二皇子的污点,她亲手把温家这个污点给抹了,以后......”

  说到这徐绩轻轻吐出一口气。

  “太子殿下对二皇子虽无戒备之心,可将来呢?”

  他闭着眼睛说道:“将来若陛下龙驭归天,二皇子再被温家人挑唆......做母亲的,不容易,有些时候我都不得不佩服贵妃。”

  卢苼道:“若贵妃娘娘真的这么狠......”

  他看向徐绩,后边的话没敢说出来。

  徐绩缓缓睁开眼睛:“行了,我也只是想找个人聊几句,你去忙你的......你亲自去一趟廷尉府求见张汤,就说代表我向他道歉。”

  卢苼俯身:“属下明白。”

  他见徐绩要起身,连忙伸手搀扶。

  徐绩道:“听闻夏侯贵妃和夏侯大将军要回来了,派个人去看着点,若是进了城来告诉我一声。”

  卢苼问:“要备两份礼物吗?”

  徐绩想了想,摇头:“备一份吧,夏侯大将军爱吃的东西提前送去。”

  “是。”

  卢苼俯身应了。

  片刻后,他试探着问:“叶无坷那边,是不是也派人搭个话?”

  徐绩摇头:“不必了......等以后吧。”

  卢苼想了想也是,叶无坷再怎么得宠现在也不过是个区区从四品。

  可片刻后他就醒悟过来相爷说以后吧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然后背脊之间就冒出些寒意来。

  陛下是希望叶无坷做孤臣,就算不是孤臣也是直臣。

  现在相爷不派人去搭话是因为时机不到,等叶无坷真成了相爷对手的时候再搭话自然晚了。

  所以要在叶无坷在成为威胁之前去搭话,且让外界的人逐渐认为叶无坷和相府关系亲密。

  如此一来,这个孤臣直臣还怎么做?

  走了几步,徐绩又止步:“我听说,你家里有人对医骨颇有成就?”

  卢苼俯身:“是。”

  徐绩看了他一眼:“去安排一下,别那么刻意。”

  卢苼点头:“相爷放心。”

  一个时辰之后,未央宫。

  皇帝已经几次问了夏侯大将军进城了没有。

  “大将军......刚刚已经进宫,直接去皇后娘娘那边了。”

  冯元衣俯身说话的时候,嘴角都快憋不住笑。

  他这样心思敏捷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夏侯大将军是为什么这么做,听闻还没进城大将军就把高姑娘请去见面了。

  这是大将军给陛下甩脸子呢。

  普天之下,敢这么明目张胆给陛下甩脸子的也就那两位。

  一位如今还在西北做闲云野鹤,不过算起来应该也快到长安了。

  之前的立国之庆大将军唐匹敌身在西北没有回来过,可这次不也一样,太子殿下开府,唐大将军必然要来。

  可唐大将军虽然有给陛下甩脸子的资格,但他从来都不会给陛下甩脸子。

  夏侯大将军不一样。

  能甩脸子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省着用。

  “唉......”

  皇帝叹了口气:“又去皇后那给朕告状了。”

  当年在冀州四页书院,年仅十岁的陛下刚进书院那会儿,夏侯大将军是真的把陛下当亲弟弟看,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连大将军唐匹敌都不能相提并论。

  “陛下,要不要一会儿再去?”

  “一会儿?”

  皇帝起身:“一会儿再去他就去见隆势了。”

  那个家伙,什么干不出来。

  这会儿必然坐在皇后面前板着脸:“你那个丈夫,我都不稀得说他。”

  再不去,那个家伙就到了东宫。

  坐在太子殿下面前:“你那个爹,我都不稀得说他。”

  一想到这画面,冯元衣忍不住笑了起来。

  皇帝撇他一眼:“走吧,再不去他能告到高院长那去。”

  君臣二人急匆匆的到了皇后寝宫,却发现之后云梦真人在和高皇后对坐闲聊。

  一见到陛下,云梦真人的脸微微一红。

  皇帝也是怔了怔,看她的时候轻轻点头。

  “夏侯呢?”

  皇帝问。

  皇后娘娘笑道:“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没说去何处。”

  雁塔书院。

  夏侯琢在老院长面前盘腿而坐,一边剥花生一边撇嘴:“就你那孙女婿,我都不稀得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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