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12月22日星期日冬至
深夜十一点,南市区文庙路卜罗德路路口。
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穿着风衣站在路口看向卜罗德路北侧。
那个方向的远端是法租界和华界的分界老北门,这个时间段大门已经关闭,没有特殊身份的人出不来也进不去。
从男人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是一片昏暗,不过看男人的样子是在等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出现。
距离男人五米外,一个老太太领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蹲在地上焚烧纸钱。
今天是祭拜逝者的日子,就算烧纸钱也要争抢一个好位置,老太太多半家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年幼的孩子,害怕与人纷争才选择这个时间段出来。
别人都害怕太晚会冲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过老太太似乎已经看淡生死,两眼呆滞的看着面前的火堆,嘴里念叨着什么。
男童一脸天真的看着火堆,将两只小手拢在火堆外,衣着单薄的他因为暂时的暖意而感到喜悦。
一股寒风刮起,男人将风衣领子立起按在脸颊上,一片纸灰被风吹起随后像树叶般缓缓落到男人的肩上,男人嫌晦气一边向另一侧躲一边快速伸手扫了扫肩头。
卜罗德路北侧出现了两个与路面平行的光点,光点一点点放大,随后闪了三下。
男人刻意走到路灯下,冲着光点的方向挥了挥手。
黑暗中,一直有四双眼睛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远处闪烁的光点犹如行动信号,四双眼睛的主人从黑暗中快速从男人的背后向男人靠近,同时都从腰间抽出一尺长的砍刀。
男童刚向火堆中玩耍似的扔进一把锡箔做的银元宝,一道黑影从他眼前闪过,一只脚踏进火堆踩的火星四溅。
老太太先是一愣随后看向黑影,刚想张嘴咒骂看到了黑影手中闪亮的刀刃,连忙将男童拉到自己怀中捂住男孩的嘴。
四道黑影冲到男人的身边将他围在中间对着他一顿乱砍,男童瞪大眼睛眼神里满是惊恐。
由于被老太太捂住了嘴,男童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男人在黑影围成的圈中一边高声呼救一边四处乱撞想找到逃生的缺口,可四道黑影训练有素的将他牢牢控制在中间不给他任何机会。
很快男人站立不住只能蜷缩在地用手捂住头部,四道黑影依旧没打算放过他对着他不停的挥动刀刃。
男人的意识渐渐涣散,身上也慢慢没了知觉,隐约中听到了哨声枪声脚步声...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卜罗德路北侧,那两个光点消失了。
...
1940年12月23日星期一
上午十一点,上海宪兵队特高课情报组。
风间哲也坐在办公桌后翻阅资料,眼睛不时的瞟向桌上的电话机,似乎在等电话铃声响起。
上午八点不到他刚进办公室,北原野史从上海警察局打来电话说是南市分局报告昨天夜里有一个日本领事馆官员在文庙路当街遇袭,送到城隍庙内的难民区国际救济会后因失血过多不治身亡。
打完电话后北原野史随同周春生一起前往南市了解情况,风间哲也一直在等他的回复。
敲门声响起,北原野史推开门走了进来:
“少佐阁下,和领事馆那边确认了,死者是领事馆武官宫崎敏,据南市分局当班巡警汇报,昨天夜里11点宫崎敏在文庙路卜罗德路路口被四名蒙面持刀歹徒袭击,身中43刀,巡警听到呼救声后赶往现场,四名凶徒四散逃开没有抓到。”
“领事馆武官为什么会只身去南市,他住在那吗?”
“他住在虹口,至于他为什么去南市,领事馆里的工作人员都不清楚。”
“他遇袭时穿的什么衣服?”
“里面是西服,外面套了一件风衣,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么说那帮人就是冲他去的,应该是提前埋伏在那的,周春生那怎么样?”
“没什么异常,他去转了一圈就走了,因为死的是日本人,他就直接推给我们宪兵队了。让南市分局全力配合我们查明真相,捉拿凶手。”
风间哲也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有线索吗?看这行事风格不是青帮的就是军统的,他们和领事馆的武官怎么会有交集?”
“暂时没有线索,我已经让人去领事馆调宫崎敏的档案并且筛查他的社会关系了,希望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风间哲也点了点头。
...
吃过午饭,宫崎敏的档案送到了风间哲也的手上:
【
宫崎敏男
1908年出生于日本京都下京区平居町。
...
1926年毕业于京都府立中学。
19261928年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就读,因成绩优异被派至德国柏林军事学院进修。
1934年任日本驻德公使馆参事官。
1936年调回日本任外务省综合外交政策局审议官。
1938年调到日本驻沪领事馆任武官。
...
】
看过宫崎敏的档案,风间哲也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很优秀,第二印象就是这个人的背景很深厚,第三印象是这个人调到上海来肯定不是单纯做一个武官这么简单。
看到档案上宫崎敏与德国有关的履历,风间哲也脑中不免有了一些联想:
“难道这个宫崎敏的死和德国人有关?他半夜11点出现在南市肯定不是为了逛街,要么是去查事,要么就是和人有关,刚才看他的案卷他死的时候头冲东北,眼睛瞪向北,难道是等人?北面是老北门,这个时间段除了日本和德意两个盟国的人可以进出其他人要出来需要去法租界捕房办证,如果是日本人的话有必要约在那里见面?”
想到这里,风间哲也连忙让北原野史去老北门询问昨天夜里当班的士兵这个时间段有没有可疑的人或者车辆从法租界离开进入华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