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默邨的语气里满是无奈与不舍,周春生就坡下驴道:
“丁主任,能者多劳嘛,能够跟在汪主席身边做事才是正途,哪像这地方干的全是得罪人的活,要不是汪主席非让我沾一手,我情愿待在我那警察局里混混日子。”
丁默邨拍了拍周春生的肩,将一肚子的话咽了回去:
“周总指挥,不用送了,保重。”
目送丁默邨离开办公楼后,周春生返回大会议室。
茅子明和吴四宝的骂战仍在继续,只不过双方劝架的人又多了一些。
茅子明是因为察觉到丁默邨的失势本着唇亡齿寒为自己在76号里的仕途做最后一搏,对着吴四宝嚷道:
“什么让不让的,这位置就是有能者居之,某些人自己没本事只会成天躲在角落里搞阴谋诡计,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搞分裂,收买人心,曼云继武啸天,你们说这种人要是当了特工总部的家,这地方还能有出路吗?”
那三人虽说没有明着投向李士群,可也看出丁默邨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
现在帮丁说话势必得罪李,而像林之江一样直接跳到李阵营他们又做不出,只好拉着茅子明让他少说两句别伤了和气。
不过像这种明哲保身,该表明立场的时候不表明的做法也让这三人在丁默邨离开后很快被李士群排挤,或被挤出76号,或被架空委以虚职。
汪曼云因为跟青帮还有层关系后期在汪伪内先后出任了国民政府农矿部政务次长清乡委员会副秘书长清乡法规编审委员会委员全国经济委员会委员司法行政部政务次长国民政府政务院参赞行政院清乡事务局局长。
顾继武离开76号后投奔蔡洪田,借着与蔡洪田汪曼云凌宪文黄香谷一样的汪伪五中委(五个中央委员)身份混了些无足轻重的职位。
马啸天继续留在76号内,被李士群“雪藏”大半年后,于1940年10月出任特工总部南京区区长。
1943年再次受到李士群排挤调回上海任虚职,李士群死后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出头。
吴四宝是个粗人,之前指桑骂槐的话多半是李士群嘱咐的,让人怼了两句便哑了火。
先是不停的用脏话撑着气势,最后觉得在这样的场合骂脏话实在有些丢人但又抹不开面子,抽出手枪指着茅子明的头让他闭嘴。
这下茅子明更来劲了,颇有从容就义的架势,嘴里依旧阴阳怪气:
“看看,大家看看,这帮人就这点本事,要么玩阴的,要么就掏枪,有本事上外面干点大事啊,拿枪对着自己人吆五喝六,我今天就站这里让你打。”
吴四宝的老婆佘爱珍,林之江以及苏成德拉住吴四宝让他把枪收起来,奈何吴四宝身形魁梧这几人根本拉不住。
眼见吴四宝右手拇指顶开手枪保险左手拉动套筒瞄着茅子明一步步靠过来,茅子明虽然身体和嘴依旧强硬,心中不免也打起退堂鼓。
两只手同时出现在吴四宝的持枪手旁,左手将枪口下压,右手伸到握把下方按压弹匣锁扳把退出弹匣同时左手抓住套筒向后推,一颗子弹弹了出来,抓着弹匣的右手上抬顺势接住子弹。
周春生的声音在两人中间响起:
“都自己人,别动刀动枪的。”
他的动作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当他将卸下的弹匣和子弹送到吴四宝面前时,吴四宝愣愣的说道:
“周...周总指挥好手段。”
周春生将弹匣和子弹塞进吴四宝手中,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道:
“吴大队长,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切磋枪法吗?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就来试试,就当给大伙放个炮炸点响助助兴。”
吴四宝一听比枪顿时来了兴致,将与茅子明的矛盾立时抛在脑后:
“周总指挥,你说怎么比。”
茅子明眼见吴四宝转移了注意力,趁没人注意悄悄溜了出去。
他知道这个煞星的脾气,刚才要不是周春生及时出现,自己就算不是一命呜呼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
周春生道:“这里人太多,走,咱们上外边去。”
六个行动队长和一些平时经常和枪打交道的特务也来了兴致,哄着两人向办公楼外走。
其中几个自命枪法不凡的特务话里话外大有向这两人讨教一番的意思,不过很快在第一轮比试后见识到了差距乖乖做起了观众。
第一轮是固定靶,距离办公楼门口十五米处紧贴围墙摆了一排长桌,长桌上根据比试人数摆放了相应数量的酒瓶。
驻守在76号内的日本宪兵见办公楼门口聚了一堆人也凑了过来,两个自认为枪法不错的宪兵也加入了比试。
最终长桌上共摆了7个酒瓶。
由于场地大小限制,射击者只能站在办公楼门口,而办公楼门口处在小半层楼高的台阶上,也就是说这次比试不是平射而是俯射。
再加上此时已过晚上九点,虽然76号内四处都亮着灯,特务们为了让比试者看清目标还专门加了一组照着围墙的灯。
不过因为光照条件不像白天那样给人一目了然的感觉,让每一个酒瓶上都像蒙上了一层纱透着朦胧和恍惚,给整场比试增加了不小的难度。
林之江一开始也是比试者之一,不过在看到长桌上的酒瓶后推说自己是雀盲眼(夜盲症),晚上看啥都是模糊的,最后自告奋勇当起了裁判。
他在确认所有比试者都准备完毕后发出了“射击”的指令。
周春生和吴四宝并排站在一起,两人几乎是同时抬起右手,同时扣下扳机,“一声”枪响后,长桌中央两个相邻的酒瓶同时炸裂,碎片四散。
剩下五人姿势各有不同,有用跪姿的,有左手持枪的,有双手持枪的...
不过他们的相同点都是迟迟没有击发,每个人都憋着一口气努力的控制着持枪手不要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