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四宝派车将周冬凛送去周公馆后不久,李士群回到了叶公馆。
他一回来就将丁默邨拉进正厅,四处查看确认门外没人后锁紧门拉着丁默邨坐到房间一角。
“什么事?士群,搞得这么紧张。”
“上海警察局副局长周春生你认识吗?”
“认识,怎么了?”
“他的真实身份你知道吗?”
“真实身份?什么意思?”
“上午我去西村展藏那了,他告诉我周春生是现在军统上海站的站长,最近准备投靠到我们这里。”
丁默邨看着李士群,想了几秒后说道:
“我知道他军统上海站站长的身份,他来找过我,杀陈箓的凶手徐国琦还有军统副站长赵理君的藏身地都是他提供的线索,不过出于保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李士群微微扭头脸上划过一丝不适后看向丁默邨:
“你觉得会不会有诈,他好好的军统站长不做到我们这来干吗?西村说他是被军统的人给逼出来的,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国民党内部这些事咱们都清楚,不过有没有诈真不好说,你等等,我给你看样东西。”
丁默邨起身离开了正厅,几分钟后拿着一个小盒走了进来。
盒子打开后上面压着几张纸条和一张照片,李士群将纸条和照片拿出来后盒底躺着一枚鹅卵石和一颗子弹弹头。
他看了一眼照片又看了眼照片后面的字:
“这是赵理君?”
丁默邨点了点头。
李士群扫了一遍纸条,每张纸条上都写着上海租界内的一个或几个地址。
丁默邨在一边说道:
“这些就是他提供给我的,字迹是不是他的先不论,我能拿到这个就说明他们军统内部有内奸。”
李士群看向盒子內:
“那两个是什么?”
“杀陈箓的凶手徐国琦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不是说自杀吗?”
丁默邨摇了摇头:
“徐国琦用的那把枪是7.65毫米口径的,而他头上的弹孔是5.6毫米的,那颗弹头就是我让人在徐国琦死的房间里找到的,同时找到的还有这颗鹅卵石,是这颗鹅卵石从外面打碎房间里的灯泡让我们追捕的人误以为是枪声。”
“5.6毫米?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枪是用这么小的子弹?”
“我还在做三处处长的时候听说过戴笠从美国人那弄了一把微声手枪,具体什么样子没见过,不过我觉得这5.6毫米的子弹应该就是用在这把枪上的,口径小装药量小后坐力小,自然枪的声音也可以压低。”
“你意思徐国琦是被人杀的?杀他的是...周春生!”
“应该是,戴笠如果把这把枪交给上海站,那么能拿到这把枪的只有周春生或者是赵理君,我猜周春生肯定是担心徐国琦被我们抓了交待出来什么,所以就留了具尸体让我们交差。”
“那你准备怎么做?”
丁默邨冷笑一声:
“哼,他不是要来吗?管他有没有诈,我们帮他把后路给绝了。”
“你是要把这些东西交过去?军统上海站我们有人?”
“当然是直接发重庆,顺便也让他们看看我们的诚意。”
“一箭双雕,呵呵,这样周春生就是想回去戴笠也会有顾虑用不用他,好,就这么办!”
......
下午一点,北四川路上海日本宪兵队特高课三楼。
傅雅惠穿着一身黑色旗袍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
“今天凌晨送来的尸体,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坐在办公室中身穿白大褂的宪兵迅速站起身:
“结果出来了,造成死者死亡的弹头直径是7.94毫米,搜查人员在距离死者二十三米处找到了子弹弹壳,凶手使用的是7.65×17mmSR柯尔特自动手枪弹。”
“什么枪知道吗?”
“这是.32口径手枪的标准弹,柯尔特或者勃朗宁生产的这一口径的手枪都可以用这个子弹。”
傅雅惠想了想问道:
“上海警察局用的枪是多大口径的?”
“上海警察局在1930年公共租界购买警枪时和他们共同采购过一批总共2000支柯尔特M1908,这把枪是.38口径的,使用的是9×17毫米手枪弹。”
“好的,我知道了。”
......
晚上八点,周公馆。
周秋月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发呆。
黄妈不见了,她中午问过刘管家,刘管家说黄妈的老家有事,向周夏芷请了一个礼拜假。
这样的话周秋月当然不会信,如果黄妈真要离开一定会第一个通知自己。
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了,那么问题一定出在周夏芷身上。
虽然她很怕见到黄妈,可当黄妈真正消失了她却觉得更加不安。
这周夏芷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可以让一个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
那张照片还在黄妈那里,如果让周夏芷找到会不会扯到自己身上?
周秋月鬼使神差的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取出装有相册的盒子走回书桌。
她将盒子放在桌上,将相册取出后一页页的翻着。
突然她瞪大眼睛看着相册的某一页,眼里满是恐惧。
她交给黄妈的那张照片插在它本来的位置上,照片泛黄,周家的三个孩子面带微笑,童年周夏芷的腹部非常干净没有任何斑痕,而童年周秋月的脸上却多了一条疤。
她抽出照片撕成粉碎,然后将碎片通通捧起扔进了马桶。
将碎片全部冲走后,她走到洗漱台拧开水龙头不停的用水泼洗自己的脸。
最后她双手撑着洗漱台看着镜中的自己:嘴不住的颤抖,鼻孔反复的伸缩,眼神飘忽不定。
镜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她向后看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她抱着头快速跑回卧室,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她抱着膝盖团坐在床上,被子将她的身体全部罩住。
她的身体不停的颤抖,嘴里不住的默念:
“魔鬼...她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