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司机打开车门走下车,绕到陶圣希一侧将车门打开:
“李先生,可以下车了。”
陶圣希将风衣的领口竖起,翻到耳边紧了紧,提起自己的行李箱走下车。
靠过来的76号特务一边盯着陶圣希一边快速过马路,想尽快看清下车的人是不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一辆装了大大小小近十个木箱的江北车快速靠了过来,为了躲76号的这个特务,车上掉下来一个小木箱。
特务没当回事继续向出租车车头方向走,江北车车夫拉住了他:
“先生,你不好走,你把我东西撞地上了。”
特务一甩手:
“我又没碰到侬物事(东西)。”
“就是你碰滴,你不能走。”
“落特了嘛捡起来就好了。”
一个穿着考究貌似货主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将小木箱捡起,放在江北车上打开后惊叫道:
“拉牢依,覅叫依逃特,依拿我额青花梅瓶敲特了。”
车夫紧紧抓住特务,特务挣扎道:
“啥拿娘额青花梅瓶,我碰都没碰着。”
车夫也不买账:
“就是你碰滴。”
特务高声骂道:
“拿册那就是连裆模子,阿咋哩。”
(诈骗团伙)
周边很快围上了一圈人,对着三人评头论足。
出租车司机示意陶圣希从车后绕过去,陶圣希提着箱子将大半张脸隐藏在风衣领子内向宪兵队检查站走去。
76号守在人员检查站口的另一个特务没有被人群吸引,依旧守在原位审视着每个进入码头的乘客。
一个抱着烟箱的年轻男人挡在他的面前:
“先生,香烟要伐!”
“覅覅,走走走!”
“先生,外国香烟,侠气镪啦(特别便宜),外头搞不到的价佃,三五只要一块昂里一包,来一包伐。”
特务向后退了一步看向烟贩身后,烟贩紧跟一步贴了上来:
“先生,侬着了噶挺括(穿着有腔调),总归要搞两包外国香烟撑撑面子。”
“走走走,我不吃香烟。”
“格么美钞要伐啦,我有路道,十比一,绝对上海最实惠额价佃。”
特务向外躲了一步:
“覅覅,走走走,我又不出国,要啥死人美钞。”
烟贩紧跟一步:
“先生,格侬就伐懂了,美钞嘛硬通货,法币越来越不值铜钿,早点调美钞伐吃亏。”
特务用手将烟贩扒开:
“没兴趣,侬去寻人家去,不要烦我。”
烟贩再次挡在特务身前:
“格么船票要伐啦,我爷叔在里面做生活,啥票子才搞得到。”
陶希圣此时已经顺利通过宪兵的检查站以及码头的检票口,在特务再一次给予否定的回答后烟贩抱着烟盒悻悻离开。
十五分钟后,李士群和周春生前后脚赶到码头。
随同李士群一起赶来的还有将近20个特务。
李士群询问守在检查站外值守的五名特务有没有发现目标后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此时距离开船还有两个小时,他带着周春生和其他十名特务准备上船搜查,让剩下的特务留在外面继续盯梢。
向值守的宪兵出示76号的工作证并且说明情况后,李士群很快便带队通过。
负责检票的码头工作人员刚想让他们出示船票,李士群和打头的几个特务撩开外套露出腰间的手枪,工作人员识趣的让出通道。
罗斯福号总共有六层客舱,甲板上方五层,甲板下方一层,越靠上的舱位等级越高,甲板下的那一层自然是大通铺。
此时船停靠在码头岸边设了两个舷梯,中部舷梯上客,尾部舷梯上货。
李士群安排十名特务两人一组从下至上分别搜查每一层客舱,他自己和周春生负责最上层的头等舱。
十名特务得令后快速通过客用舷梯上了船。
李士群和周春生缀在最后,两人正准备登船,周春生看到码头上客梯和货梯的中间与船同向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轿车的车尾站了一个人正看向货梯方向。
他感觉这辆车和这个人都有些眼熟,指着轿车对李士群说道:
“士群,你先上去,我过去看看。”
李士群点了点头:
“行,那周总指挥自己小心,我先去搜左舷的头等舱,你上去后负责右舷。”
周春生向轿车走去,李士群看向他的背影又看向轿车后转头走上舷梯。
走近轿车后,周春生认出了车牌,这辆车是周明海的。
“老张?”
车尾站着的人正是周明海的司机张泽元,听到周春生喊他,他将身体转了过来:
“大少爷。”
周春生冲他点了点头,顺着他之前的视线看向船尾的货梯,几个工人一人捧着一个箱子正走进罗斯福号的货舱,身上穿的衣服是周明海公司船上工人的工作服。
周春生伸手指向那几个工人:
“老张,你咋来了?他们这是?”
张泽元回首看了一眼货梯:
“哦,我替老爷过来送些货上船,大少爷是想问为什么这船上的工人穿的是老爷公司的工作服?”
“是。”
张泽元笑道:
“大少爷不知道吗?这船就是老爷的。”
“俺爹的?这不是洋人的船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看现在上海的码头上还有华商的船吗?老爷为了不让日本人吞并只能把船都挂靠在英美这些公司名下,总共六艘船现在有四个国籍,美国籍两艘,英国籍两艘,意大利籍一艘,法国籍一艘,虽然要分出去一部分利,但至少船的经营权还在老爷手里。”
“这样啊,俺爹这怪招倒是挺多,不过送货这种小事怎么还用你过来。”
“都是贵重物品,老爷让我盯着。”
“啥贵重物品?”
“上海将来什么情况也不清楚,鸡蛋还是分开放在几个篮子里才保险,所以不少富商政客让老爷帮忙把家里的古玩字画之类的值钱货分一部分运到香港,这些东西一直都是直接送到老爷公司然后由我送上船交给船长,最后再由船长交给香港的收货人。”
周春生点了点头刚准备转身离开,忽然问道:
“老张,你车从哪个口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