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姜意如都开始发愁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前几日不还说想给你册封县主吗？现在不管不问了？”

　　她都快气得脸扭曲了。

　　若不是对方是太后，她怕是会去将人打一顿。

　　楼望月安抚道，“等吧。”

　　她其实忐忑不已。

　　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杨太后的行事风格很诡异，和前几日的怀柔政策完全不一样。

　　现在，她担心的不是沈璇，而是杨太后。

　　她隐隐能觉察出来，沈璇不会置她于死地。

　　之前她也能肯定杨太后不会这样，可她突然转变，很难说。

　　下午的时候，雪大得大了些，刘答应的邀请她和姜意如一起去煮茶。

　　楼望月眉眼沉了沉，她真的没想到，会是刘答应。

　　毕竟对方娇弱，走两步都会喘的模样，眼神却是平静的。不太像是会多事的人。

　　如果是她动手，会是谁安排的？

　　她也明白，所谓的防范，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不论沈璇还是杨太后，对付她，都不需要阴谋诡计。

　　她也没逃避，允诺道，“好，告诉你家主子，我们一会儿过去。”

　　宫人走后，姜意如看她的眼神带着狐疑，“这个刘答应，之前的时候，一副不想和我们说话的样子，突然这么热情，肯定其中有鬼。”

　　她边说边点头，似乎是在肯定自己的聪明才智。

　　楼望月看得想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故作欣慰道，“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阿姐甚是欣慰。”

　　姜意如无语凝噎，她甚至不知道这是嘲讽，还是真的夸赞。

　　不过她自称阿姐这点，令姜意如很满意，就懒得和她计较了。

　　“你还笑得出来，人家都在动手了，也不想想怎么解决。”

　　楼望月摇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对方都只差告诉她：我要搞你了哦。

　　而她，还有什么能反抗的余地呢。

　　等着就是了。

　　既然是邀请她去煮茶，那就她也不客气。

　　姜意如眼睁睁地看着，她亲爱的月姐姐，好像是饿死鬼投胎，将刘答应用来装饰的橘子丢吃得一干二净，甚至意犹未尽。

　　这个时节，能有橘子已经是不易。

　　刘答应的位份低，能不能分到都是一回事。

　　她的月姐姐真是不客气，将人家不知道如何苦心积虑得来的几个果子，一扫而空。

　　楼望月觉得胃口不错，甚至扭头问刘答应，“还有吗？”

　　只看到刘答应那柔弱的脸抽搐了下，很快又恢复了，她摇摇头，“这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没有多余的了。”

　　楼望月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说话。

　　不过花茶，她就懒得喝了。

　　拢着袖子看刘答应摆弄茶，一看就是善此道的，纤细的指尖翻飞，即使是烫手的洗茶，她也是面无表情的，甚至是乐在其中。

　　谁家的大丫鬟都学了这些。

　　不过和她比起来，却是差了许多。

　　味道如何尚不得知，只是看她煮茶，已经是赏心悦目了，如同是一场表演盛宴。

　　当皇帝的，真是好福气。

　　这样的人儿，竟然也只是个答应。

　　楼望月接过她给的茶，笑问道，“刘答应是江南人士？”

　　每个地方泡茶的手法，都是不同的。

　　她虽然没有去过江南，毕竟多活了那么久，还是有点眼力见的。

　　刘答应看了她一眼，眼里神色微黯，点了点头，“是的，楼大娘子好眼力。”

　　随即，她也不再说话了。

　　只询问身旁的宫人，“曲贵人怎的还不来？”

　　她只是询问，宫人便出去了。

　　多半是去催曲贵人。

　　楼望月看着她温温柔柔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有些事，非做不可吗？”

　　刘答应愣了下，随即嘴角苦涩的笑意蔓延开来，“有些事，是躲不掉的。”

　　随即，有些悲悯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点，楼大娘子比我更清楚。”

　　能问出这种话，想必她是能猜到会发生什么的。

　　可还是来了。

　　这人世间，许多事都不能随心意。

　　她即便是不来，贵人们想要谁的性命，有的是办法。

　　她也没什么可否认的。

　　楼望月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垂头说多啊，“也是。”

　　能保住自己，已经是不错的了。

　　何必试图劝说别人。

　　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

　　如果不是她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行进路线，大概也不会遇到刘答应，她的身不由己，会少一件。

　　楼望月伸手摸摸肚子，心道，这孩子怕是个心善的。

　　换做平常的她，哪里会升起这些庸人自扰烦恼，都自身难保了。

　　刘答应没有再说话，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就是曲贵人带着孩子过来，她也只是点点头。

　　没有位份低的对贵人的谦卑。

　　或许是两人一起住的时间久了，也习惯了她的性子。

　　又或许是曲贵人只想以和为贵，并未在乎她的冷淡。

　　看到边上只剩了用来烤香的橘子皮，她甚至笑着和宫人吩咐道，“将娘娘赏赐给四皇子的拿来，他一个没牙的，能吃着什么？”

　　说话间，伸出手指逗弄着四皇子，小孩子流着口水，已经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小嘴咧得大大的。

　　伸出奶呼呼的手，去抓握她的手指。

　　楼望月并非喜欢孩子的人，或许是肚子里揣了一个，便看得有趣。

　　不过余光撇到刘答应，她并不看这场景，只是低头看着她的茶叶，指尖有些颤抖。

　　楼望月眉头微蹙，她的反应，在看到四皇子的时候有些奇怪。

　　再看刘答应时，她已经端茶给了曲贵人，“花茶，不影响喂奶，曲姐姐尝尝看。”

　　曲贵人俨然和她已经很熟了，并没有多想，将孩子给了旁边的宫人，接过来尝了一口。

　　“妹妹的手艺一惯如此好，不涩而纯，能将花茶制到这种境地，当真是厉害。”

　　她的语气颇为熟稔，看来两人平时相处融洽。

　　刘答应笑容谦和，“就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姐姐当初一舞动后宫，才是真的不错。”

　　说起这个，曲贵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她本就没有伺候的资格，皇后娘娘那时冠绝后宫，就是排着侍寝，也轮不到她的，却是因为一支舞得了宠幸。

　　肚子也争气，日子也是有了盼头。

　　不求能有多大的造化，在这深宫，也能排解寂寞，老了也有所依。

　　刚开始，还担心这孩子生不下来。

　　没想到倒是平顺。

　　她只求孩子能平安长大，别在陷入太后和皇后的纷争。

　　她没有争宠的心思，已经不跳舞了，也还是有些得意的。

　　听刘答应夸赞，自然高兴。

　　话也多了起来。

　　显然，她防备的人，只有楼望月和姜意如，刘答应不在其中之列。